江蓠进去,见卧房里窗户大敞,春末夏初的风一阵阵吹来,便率先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低声问道,“娘娘生病,你们怎么还开着窗户令她吹风?”
奴婢欲言又止,萧贵妃恹恹道,“不怪她们,我想吹吹风。”
江蓠走到床边,担忧地握住她的手,“姑母,你这是怎么了?”
萧贵妃不看江蓠,只看着床帐的某一角,兀自念叨,语调极为幽怨,“女子这一生,最怕所托非人。”
江蓠心中一酸,“姑母。”
萧贵妃转过头来,看向江蓠,摸摸自己的脸庞,惨淡笑道,“我好看么?”
江蓠忍着心中酸意,笑道,“好看,姑母世间第一等好看。”
萧贵妃一笑,又转为惨然,“再好看又如何,不过是别人的影子。”
江蓠心中涩然,又劝道,“姑母,越是负心人,越不值得伤心。你当保重身体才是。”
萧贵妃不应她这句话,倒是换了个话题,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我之前敲打过清岚,让他好生待你。他同我保证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永不相负。我阅人无数,能看出他说的不是假话,日后你便好好和他过日子。”
这样的话,结合现在的情况,倒像在交代遗言。上一次萧贵妃尚有求医的心,这一次却全然放弃了。
江蓠酸楚道,“姑母,人生尚有许多趣事,你不必把心思都放在那伤心处。你若愿意,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出宫,此后天高任鸟飞。”
萧贵妃面色一动,捏紧她的手,“孩子啊,有些话,不能乱说。”
江蓠知道,皇帝乃天下至尊之人,除非他休弃后妃,决计没有后妃逃离皇宫的道理,但她仍倔强着沉默,并不觉得帮萧贵妃出宫有什么不对。
萧贵妃见江蓠不再说大逆不道的话,笑了笑,缓缓道,“我在这宫中多年,这里是我的家,我能去哪呢。”
江蓠说不出话,只觉得伤心。饱受经年折磨而心存死志之人,再厉害的医者也治不好,再有道理的话语也劝不回。
萧贵妃本来是想让江蓠来陪自己说说话,不想弄得江蓠都快哭了。她拍拍江蓠的手,笑道,“罢了,你回去罢,有空便来瞧瞧我,没空便不必来。也不必想着劝我,我有自己的主意。”
江蓠如何能安心离去,坐在那里不肯动。萧贵妃推了推她,“我很好,想吃点桂花羹,你回去罢。”
又让太监过来拉江蓠,态度十分坚决。江蓠只得先行离开,暗自琢磨下次该怎么劝导。
心事重重地回到国师府,清岚正等着她一道吃完饭,见江蓠愁眉不展,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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