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剩下的半颗始终在余洲身边,对樊醒来说,它就是一个锚点,始终指示着余洲所在的方向和位置。
但樊醒无法抵达Alpha时空。
“所以我换了一个想法。”余洲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非常平静,也非常温柔,他拥有不会更改的决心,“如果是我进入‘缝隙’,我去寻找樊醒呢?我身上有樊醒的一部分,这半个眼球会为我指引樊醒的方向。”
宋凡尔头皮发麻:“樊醒想靠近你的时候,眼球是他的锚点。而你想靠近樊醒的时候……”
“樊醒本身,就是我的锚点。”余洲微微点头,“这颗眼球制造的‘陷空’,会把我直接带到樊醒身边。”
宋凡尔说不出任何阻止的话。她与余洲相处十多年,余洲在她眼里,始终是个孤独、寂寥的人。不能有朋友,不能见家人,宋凡尔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度过漫长时光的。
进入“缝隙”、脱离“缝隙”,从事发那天开始,余洲的命运成为一个固定循环。落入“缝隙”,必定会抵达雾角镇,脱离“缝隙”,必定会出现在太原污水处理厂门口。
对眼前的余洲来说,循环已经结束,他想做出自己的选择。身为朋友,宋凡尔没办法用任何理由去劝阻他。
“……我答应你。”宋凡尔说,“我会照顾久久,会给她一个正式的身份,让她上学,让她好好生活。”
第二天,余洲和宋凡尔等人很早就在废弃候车亭附近等候。
雨很快下起来,在车窗上形成眼泪般的痕迹。余洲背了个硕大背包,里面装各种各样东西:古老师家人的照片、捎给他的东西,付云聪和姜笑家里的照片、一些衣服、书籍,柳英年没写完的论文、没看完的六本外文砖头和他养了很久的一只小乌龟。此外还有余洲认为他或者其他人需要的东西,满满当当。
他就像去旅行一样,早已经打点好行李。
从2009年到现在,余洲外貌一直没有任何改变。他确实已经不适合在现代社会长时间生活,会引来许多非议。但宋凡尔忍不住问:“你舍得久久吗?”
“我回来就是为了确定,久久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余洲看着宋凡尔,“跟你在一块儿,比跟着我这个四处流浪的小偷好得多。”
“你怎么不问问久久愿意跟谁。”
“等她长大了,她自己选择吧。”余洲笑着,“樊醒不再制造陷空,这边也没有了眼球。但是,不是还有好几个人为挖出来的陷空么?”
“咱们国内就两个,一个在四川,一个在南海。”宋凡尔眯起眼睛,“你是想让她去找你?”
“再说吧。余洲靠在椅背上,“说不定她会忘了我,不再想起我。”
忽然之间他清晰地回忆起离别时樊醒在耳边说的话——别惦记我,别想起这里。
余洲捂着胸口:他和樊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在撒谎。记住我,不要忘了我,请你思念我:他们没有说出口的,是强烈得令人胸口发痛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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