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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的路程,她觉得自己头顶冒烟,快被烤成人干了。

自行车穿过大街,拐进一条小巷。巷子中段有一扇刷了绿漆的老式铁门半开着,身穿米绿色短袖军装的男子正拿着饭盒走出来,见到两人打了个招呼:“老钟,吃过了没?”

黑瘦男一边答着“没呢,等会去食堂。”一边片腿下车,钟莹猝不及防被一腿扫下车来,扑通跌跪在地。

“哎哟!”饭盒男忙上前搀扶,“瞧你这当爹的,闺女在后头坐着都能忘了,没摔着吧?”

钟莹双手火辣辣,膝盖也摔得不轻,她回头一瞅,那当爹的正握着车把傻笑。

“谢谢叔叔。”借着饭盒男的力气站起来,钟莹弯腰拍拍裤子,额头上刚拆线的伤口被汗水蜇得生疼。

饭盒男看见了便问:“莹莹脑门怎么了?”

钟莹不答,她爹开口:“上回跟李所长家的舟桥去废楼玩儿摔下来了,缝了两针,没事,已经好了。”

“李舟桥淘得没边,姑娘家可不能学他,话说废楼那儿没有安全措施,很危险呐。”

“说了不听,孩子大了,有主意得很......”

钟爸愿意站在大太阳下头聊天,钟莹不愿意。她左顾右盼,小幅度挪动脚步,退到饭盒男身后,趁两人不注意,转身快步走掉。

钟家离这道门不远,是家属区众多平房中的一座。四方小院三间屋,外带一间自建厨房,父女两人住着绰绰有余。

钟莹打开家门进堂屋,端起方桌上的搪瓷大杯灌了一肚子凉茶叶水,昨晚的剩菜罩在灰网罩下面,一只苍蝇绕着网罩乱飞,不时落下寻找入口。

石灰墙,水泥地,朴素到堪称简陋的家具,五斗橱摆设乱糟糟的,木沙发的凉坐垫掀开了一半,扶手上扔着没洗的汗衫,蓝色塑料拖鞋东一只西一只不羁分离着,墙上挂着一张黑白女人照片。

钟莹不知道遗相为什么要挂在正对餐桌的位置,那个微笑的中年妇女每天注视着父女俩吃饭,让人芒刺在背食不下咽。

当然,就算没有中年妇女的注视,她也一样食不下咽,食堂饭菜不好吃,老钟的厨艺更是一言难尽。

脑袋摔破昏迷刚醒那阵儿,给她送鸡汤鱼汤的胖大婶手艺倒是不错。可惜只送了两天就被钟静赶走了,她还指着鼻子骂老钟不要脸,对不起她死去的母亲。

鉴于钟莹刚醒不了解情况,不便发表意见,静静听静静耍了半天泼,逼得老钟发誓再也不和胖婶来往,才满意甩门一走了之,留下受伤的她接受老钟厨艺荼毒。

“莹莹。”家门推开,老钟进院停自行车。

“嗯。”

“我去打饭。”

“哦。”

不知老钟有没有发现过她的异常,十几天里,钟莹沉默寡言,茶饭不香,如非必须,一步都不踏出家门,这应当与从前那个喜欢玩闹的少女性格大不一样。

连外人都看出来了,老钟却似乎没起什么疑心。

所谓外人就是李舟桥,瘦高的十五岁少年,导致钟莹受伤的罪魁祸首。这几日他经常来敲后窗户,问她爬山去不去,水库去不去,录像厅去不去。钟莹置之不理,他便说,嘿,一点小伤就不去玩了,不像你的作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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