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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为什么瘫痪的腿和腰,会在拉伸的时候疼到让我难以忍受。明明我不靠眼睛去看,就压根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可拉伸的时候,韧带似是化作一根从脚底穿透上来的长剑,剑尖径直绞进我的胸腔。

“他怎么会疼成这样?”陆召不知何时已到了我的身侧。手虚虚地悬在我的,没有落下。

“很正常。像他们下肢血液流速慢,神经支配功能异常,本就容易引起疼痛。他不来复健,自己平时多半也不注意,导致肌张力高,关节黏连。拉伸的时候自然比别人要疼出一倍。”

陆召指尖落下,抚掉了我额上的冷汗,没让它们流进我眼睛里。

“但不拉开的话,会让他以后更痛苦。”李响说完,又特别笃定地追了一句,“裴先生,止痛药要少吃。”

“……”

我一直紧攥着拳,用力到指尖发麻,关节酸胀。想舒张都伸不直。疼到实在忍不住,我一拧上半身,反扑着一拳捶在了地垫上。

李响抬了抬眉,松了些力道,缓和地做了几轮其他拉伸动作后,才勉强放过我。“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我浑身瘫软,实在没力气撑起自己,便苟延残喘地仰面躺着。

陆召俯身跪在我头顶的方向,一张脸倒着进入我的视线。他含着浅淡的温柔,对我说:“辛苦了,修然。带你回家。”

我记不清有多少次,我也是这样仰躺着,背上是汗湿了的衣服传来的粘腻感,从我能感知的地方顺着脊骨往下蔓延,最后消失在断裂的地方。

那种从清晰到模糊,再骤然截断的轨迹,和我那不堪的人生一样,惨烈得可悲。

最开始的那个复健师每次见我没了力气,都会想帮我坐回轮椅上,而我惯性拒绝。宁可就这么狼狈地躺着,躺到攒够了力气,自己挣扎着起来。

李响三年前刚接手我的时候也说过,我是他当复健师这么久以来,见过最为消极的病患。每次看我复健,都觉得我是在惩罚自己。痛了也不喊,累了也不说,就摒着一口气熬着。

别人在面对身体逐渐的好转时,更多的是喜悦,是坚定,是愈发积极地配合。而我不一样,我从始至终保持着淡然的心态。

淡然到几近冷漠。是一种病态的心理。

他后来又说:“裴先生,我本来是来帮助你身体恢复的。但你让我觉得,帮你复健,更像是给你上刑,显得我很失败。”

“裴修然。”陆召将我名字咬得轻柔,见我回神,挑着单眉冲我伸出了手:“走了,回家。”

这是他第二次同我说这句话,用了和之前那次完全不同的语气,却依旧带着陆召式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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