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在这个夏天,陆家决定让陆宜珊搬出去养病。
那是一个疗养院,在一个叫做宁廊苑的地方,比较偏,远离市中心,但环境非常好,也很安静,医生和其他治疗设施也比较齐全,很适合养病。陆钧爻反正放假,外公正好给了他一点租房子的钱,他便也跟着搬了过去,这样就能每天看到母亲。
只是陆宜珊变得与从前越来越不同,她的脾气变得很差,可能是疾病让人过于痛苦的缘故,她的精神和身体都非常脆弱,情绪变得相当容易激动,甚至经常冲陆钧爻大喊大叫。
但陆钧爻看到陆宜珊因为化疗被迫剪短又变得稀疏的头发,因为长期药物治疗变得憔悴又疲惫的肌肤,看到她每晚因为疼痛睡不着,每天因为身体吃不下饭。他只觉得,要是能让妈妈好受一些,让他切块肉也行,被骂又算什么呢。
这一次陆宜珊的状态似乎更加不好了,陆钧爻端饭过去的时候,她边喊着不想吃,边用被子遮住了脑袋。陆钧爻把饭放在床头,蹲下来连续不停地劝说,被陆宜珊烦躁地甩了一巴掌。
陆钧爻头偏在一边,脸颊阵痛起来,睁大了眼睛,一时有些懵了。
“对……对不起。”陆宜珊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像做错了事情的小朋友,眸眼中的泪水隐隐若现,有些吃力地伸出手,去触摸陆钧爻,“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很烦,我好想生气,我控制不住……”
“没事的。”陆钧爻双手握住陆宜珊的手,低着眉眼,“一点都不痛。”
陆宜珊眼泪有些憋不住地往下掉,声音沙哑又酸涩:“但是我真的吃不下饭,我好痛啊……吃了又吐,感觉不到任何味道……一直想睡着,但是总是睡不着,断断续续的,总是被痛醒,睡着了也会做噩梦……”
“头发……头发也在一直掉,我也不敢看镜子……”陆宜珊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积攒堆积到了压力的高峰,看上去又虚弱,又崩溃,好像在边呼吸边流逝生命,“我不想再治疗了,太难受了,小爻,如果妈妈死掉的话……”
“不行!”陆钧爻第一次高声喊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陆宜珊微微睁大着眼,流露出惊诧。陆钧爻几乎是半跪在地上,抓着陆宜珊的手放在自己额头前面,低着头,像是祈祷,又像是恳求:“妈妈,不要离开好不好,求求你了,只要配合医生,一定能治好的……”
他的嗓音颤抖得已经发不出正常的语调,喉咙每挤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像是念着什么咒语似的:“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你离开,陪我久一点,好不好,好不好……”
陆宜珊望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夕阳的光线都慢慢消失在了窗口,陆宜珊望了眼窗外,又看了眼陆钧爻的发梢,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妈妈为了小爻,再努力一下吧。”
陆钧爻抬起头:“妈妈……”
“我能自己吃饭,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也有作业要做的,对吧?”陆宜珊苦笑,“你可不能耽误了你自己啊。”
陆钧爻缓缓起身:“那我……”
陆宜珊支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的大枕头上:“替我喊一下护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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