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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钧爻晚上睡不着,早上便起了个大早,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去疗养院看陆宜珊。
陆宜珊还没醒,陆钧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静地注视着她微蹙的眉头和毫无血色的脸庞,手偷偷触碰陆宜珊放在被子外面的指尖,鼻子突然又有些酸。
不知是什么时候,可能风刮过窗外树梢的瞬间,陆宜珊睁开了眼。
“为什么一副想哭的模样?”陆宜珊声音憔悴,“看你这个表情,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
陆钧爻轻轻抓住陆宜珊的手指,低声:“……对不起,妈妈。”
陆宜珊脸上露出微妙的诧异,思忖了片刻,迟疑着开口:“你……昨天晚上,来了么?”
陆钧爻低着头,不发言语,默认了。
“是么,我应该想到的,你每天晚上这个时间点,都会来。”陆宜珊支起一点身体,叹了口气,“所以昨天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对不起。”陆钧爻眼中噙着将落未落的泪,强忍着情绪,“是我拖累了妈妈。”
“对不起……”
陆钧爻趴在床边,泪水浸湿了袖子,他仿佛变成了只会念叨着三个字的机器,他也知道毫无意义,却没有其他的言语可以诉说。
陆宜珊沉默了很久,拉起被子转过身,嗓音苦涩沙哑:“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是自愿被生下来的。”
陆钧爻小声问:“你后悔过吗?”
“……有过,因为我是一个懦弱又胆小的人,当初才会这么容易被欺骗、被控制,把希望寄托于不会存在的妄想中。”陆宜珊缓缓开口,“但是你是我儿子,这个世界上,我独独不会恨你,换句话说,因为爱你,我才能支撑到现在。”
陆钧爻很早之前就明白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但这一刻,他比之前更加厌恶自己的弱小,这个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可能他真的很难给妈妈带来幸福了。从怀上他之后,妈妈就陷入了不幸的漩涡,哪怕她抚养孩子的过程中能得到再多的快乐,快乐是短暂的,不幸却会延续着她的一生。
段书亦说的是错的,靠着“微小的快乐”,人仅仅只能“存活”下去罢了,而没法“生活”。
陆钧爻脑袋里想着这些,突然感到了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疗养院的,或许失魂落魄,头重脚轻。他坐在院子的秋千上,靠着绳索发呆,心中像是被挖了一个洞,洞里是自我厌恶的深渊,而母亲的爱填不上这个窟窿。
段书亦拖着行李到的时候,陆钧爻都没发现。只感觉有人要靠近自己,条件反射般伸手将人反手擒拿住了。
“痛、痛……你放开!”
“咦,是你?”陆钧爻如梦初醒,立马松开手。
段书亦揉了揉胳膊,有些委屈:“我看你一脸消沉,想来安慰安慰你,哪能想到差点被揍啊。”
陆钧爻:“抱歉,我没注意周围,下意识……”
“没事。”段书亦握着他的肩膀,“这阵子我会陪着你的,有什么事情不要闷在心里。”
陆钧爻低着视线,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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