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爬上来了。
他想。
身体好轻。
不是之前祝具全力运作时,甩去病痛的那种轻快,而是一种丢掉了身体的轻盈感。
此刻飘摇在不周山上的,是李朝霜呢,还是一抹幽魂呢?
脑海中他自言自语,仿若完全沉浸于自己的天地中。哪怕一道紫雷炸开在他身侧的雪坡,他眼睛也没眨一下。
好痛,好痛,刚才挂在冰壁上撞的那几下,绝对让哪里骨裂了,现在他每走一步,都感觉有一把锤子在往伤处敲打。
明明这么痛,却觉得身体这么轻——正是因为这么痛,更感到身体轻如鸿毛,好像骨骼间充盈着风。
风滚烫,简直快飞起来了。
感觉自己如在梦中——只是梦里不会这么痛——脸颊绯红的李朝霜抬起观察前方路线,恍惚中并未察觉,他飞舞的黑发在风中,忽然束成一片片羽毛的形状。
鸦青羽毛旋即散落,重新化为黑发。他越发熟练地挥动冰镐,随冰镐落下,雪面拓印上一道数丈长宽的羽翼展开形状。
“哈——
“哈——
“哈——”
李朝霜眨眨眼,唯一能清晰听闻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雪面上拓印下的羽翼,下一瞬就给风雪抹去,什么也没看见的黑发青年继续向前,黯淡的金眸没有焦点。
他已进入《大荒山水图》从未记载过的范围,绣卷中,鲜红的脚印径直向上,迎着雷光。
“这些雷电好像没往我身上招呼,”半晌后李朝霜才冒出这颇钔罚“是运气好么?”
又或者天眼直觉为他选择了一条不受侵扰的路?
暂定为这拼鸢福黑发青年同样不知晓,此刻头顶,就有一道紫蓝雷霆,向他击来。
便在电光即将触及他发顶时,雷霆忽而一谱折,无可奈何给引向李朝霜身后,在雪坡上落下长长一道。
那飘摇的光亮,像极了鸟儿的长长翎尾,照亮雪地上洒落的金屑。
玉佩,金饰,乃至刺入体内的金丝,犹如杂质,在他奋力攀爬时,从黑发青年身上洗刷去。
唯有阿晕的尾羽缠绕手腕上,毫无动摇。
“天眼。”
有人唤道。
“天眼,不要再向上了。”那是撇岳系纳音,“不周的峰顶不在这方天地内,你永远不可能抵达。”
李朝霜停下脚步。
他一身环佩都丢在了路上,东君亲手编织的浅灰纱氅,不知给风刮去了哪里。黑缎直身的广袖用绳子束成箭袖,长衣下摆破破烂烂,几乎给冰凌撕扯成一条条的。
露在外的皮肤,全是血和冻伤,即便是面上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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