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际的病人更加茫然,不知道自己右手食指根处的红纹忽的一闪。
只是顷刻,屋中鬼气退了个干干净净,厉鬼们一阵鬼哭鬼叫,半晌才安静下来。
片刻后阴影颤动,一个披坚执锐,头戴红缨,半透明的年轻人出现在屋子里。
统领这一万三千厉鬼的鬼将周小将军在病人面前单膝跪地,他死死盯着病人的面容,哑着嗓音询问:“大国师,您忘记您要助我等复仇的承诺了吗?”
坐在床上的病人,应该是说,大国师车山雪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
他若有所思道:“我果然是倒霉催被谌巍杀死的那个?”
这种张嘴就骂自己的风格实在新奇,一只瘦小的厉鬼从阴影里探出头,询问他们的将军:“大国师是脑子坏掉了吧?”
在没文化的兵痞子眼里,失魂症和脑子坏掉似乎没太大区别。更别提他们此刻满腹怨气,嘴里自然也不见客气。
雁门关曾经的一万三千多名右军士兵觉得,他们才是那个倒霉催的。
蛮人每年秋天都会零零散散地来打仗,不管抢到多少粮食,在雁门关降下第一场雪后便会陆续退却。大衍的士兵也不会追击,等雪化了才去打扫战场。
周小将军麾下的士兵正是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被蛮人伏击的。
数万蛮人士兵从天而降,将他们包了饺子,但周小将军一直和他们一起奋战,借助地形之利,成功带着几千兄弟冲出重重包围。
当见到打着雁门关旗帜的军队时,他们是多么欢欣鼓舞啊。
谁能事先知道,打着友军旗帜的竟然是一只陌生的队伍,周小将军才起疑心,下令让所有人停下,便被一只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扎透心脏,摔下战马。
没有将领的右军仿佛一盘散沙,叫那只陌生的军队连锅端掉。
他们身躯已死,魂灵却徘徊在战死的沙场上,不得安宁。
并非所有人都满腔怨气,战场上生死有命,来到雁门关的士兵谁没写好遗书?却有人在他们死去的地方布下炼魂大阵,抽取了沙场上的煞气,硬生生将他们逼成厉鬼之军。
同时他们也从那些人的交谈里得知了真相——他们之所以死去,不过是有人将他们当做藏了毒的鱼饵,想引大国师上勾。
冤啊,冤啊。
怨啊,怨啊,
杀掉他们的蛮人怎么不去死?出卖他们的将军怎么不去死?促成计谋的公卿怎么不去死?定下歹计的恶人怎么不去死?推波助澜的皇帝怎么不去死?都想让他去死的大国师怎么不去死?!
就算大国师在落雁湖上道可以助他们复仇,他们依然想要他去死。所以明明知道天山派之人就持着弓箭等候在远处,却没有一只厉鬼愿意提醒大国师。
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国师也不是没有后手的。
为了让大国师帮忙破开阵法,他们和大国师定下契约,作为契约的凭证,取走了大国师一滴指尖血。大国师的指尖血里蕴含着强大的灵力,对于厉鬼们算是大补之物,取血的时候哪个都没和他客气。结果,大国师撞在水底巨石上昏迷后,被他们吞下的指尖血因为大国师失去意识直接反噬,化为血火点燃他们的魂灵。要是不管不顾放大国师去死,一万三千厉鬼大概都会被烧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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