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换种思路来想,周家人会不会是对裴郁离的身份有所怀疑?
可周家与裴府案并无关系,他们作何要去疑?又作何要将幼子买回去求个心安?
这一切解释起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周家在此案中并非全然清白,并且周家主事很可能早在十余年前就对裴郁离的身份产生过怀疑,只是阴差阳错下,叫他们没能证实心中的疑虑。
范岳楼与窦学医对视了一眼,已然想到了同一处。
窦学医轻轻叹了口气,道:“虽说一切都是推测,但小裴若真落到了周家手里,未必能活到现在。”
周家将戕害李家的罪责推与他人,原本就害惨了裴郁离。若是他们在当年的裴府案中也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叫寇翊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想。
“管他作甚?”范岳楼沉声道,“寇翊愿意去掀周家的底,我便让姓周的不得翻身。况且...”
范岳楼沉默了片刻,没再将这话继续说下去。
当年他与曹佚秋勾结海盗杀人越货之罪既定,若不是裴总督收回了令箭重新彻查,他早就成为了刽子手刀下的冤魂。
恩情铭记在心无需多言,即便不是出于寇翊的缘故,他也得将这分明存在疑点的案件给查个分明。
*
烈日当空,赫赫炎炎。
裴郁离低眸与周元巳对视片刻,迎面而来的阳光竟灼了他的眼,他眨眨眼睛,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周元巳脸上全是海水,依旧狼狈,但他此刻不再狂怒,相反的,他显得冷静极了。
裴郁离从他那压抑着的表情中读出了一场狂风暴雨,像是沉溺于浪潮中的恶人,于临死之际拉到了能与其共沉沦之人的喜悦。
“你来过这里。”周元巳仰着头对他笑,问,“对不对?”
“那又如何?”裴郁离冷着神色道。
“十一年前,你跟随流放的队伍路过此地,那是寒食节的第二日,也是裴瑞连同其亲眷处斩刑的第二日。”周元巳又问,“对不对?”
对裴郁离来说,这场询问显得极其没头没尾。
他不知周元巳何意,但他切实体会到了恶意。周元巳扎在水里,就像是面色青黑的水鬼,似乎向他伸出了双手,要拽他的腿。
裴郁离的背上突然攀上了一股恶寒,那股恶寒纠缠住他的脊梁,甩都甩不脱。
周元巳阴恻恻地盯他半晌,不求回答,自顾自地说:“你真正的名字叫裴筠,对不对?”
裴郁离拳头一攥,手指关节吱嘎作响。
“裴松有个儿子,名叫裴黎。你不是裴黎,你是裴筠。”周元巳的目光就像锐利的尖刺一样,要透过裴郁离的表壳去剜他的骨头。
周元巳接着道,“我很确定。”
裴郁离冷声问道:“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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