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翊千疮百孔的心随着这句话竟开始弥合了,他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而去。
周元巳在他的身后放肆大喊:“我找你来就是想说这个!从未,从未!”
寇翊停下了脚步,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心平气和道:“你与周元韬的灵位不会入祠堂,周家的族谱上,不会有你二人的名字。”
周元巳的狂叫戛然而止。
寇翊没再给他一个正脸,兀自穿过狭长的通道,将附骨之疽从骨头上剔下,松快轻巧地向着珍爱之人而去。
*
在裴郁离的想象中,裴府废弃多年,怎么也该是爬满了蜘蛛丝,又或是生了满院的杂草无处下脚的。该是一派荒凉无比清寂,叫人一看就涕泪交零的。
可是没有。
大门上的牌匾似乎都新上了漆,朱门红瓦,高阶大户,焕然一新。
甚至连今日的天儿都是碧空如洗,热又不怎么热,凉又不至于凉,舒适极了。
据寇翊说,之所以没早告诉他裴府解封的消息,是怕他身体太过虚弱,悲喜交加间会承受不住。就连窦学医也神神叨叨极度肯定,说什么“小裴若是回了家,触景生情,定是要厥过去”。
这一拖,便拖到了府中的一切都已安置妥当的时候。
整个大院和前后的房间都整洁利落,院内甚至还摆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花,满院飘着香。
裴郁离从没得着过心思欣赏过花花草草,也就不怎么认得都是什么品种。但不得不说,这些色彩,的确让原本无人的府宅鲜活了一些。
他站在影壁后,向着里面看了很长时间,终是轻叹一口气,向着后院缓步走去。
仍是儿时的廊台,仍是儿时的房间,后院的秋千陈旧却不污脏,正被微风吹动,吱嘎吱嘎地打着响。
裴郁离坐了上去。
时间在一个人的沉默里悄悄流淌,裴郁离却并未察觉,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清晰的场景,那些场景与这大院融为一体,跳动着扎在他的心上。
从少时的无拘无束到后来的满目疮痍,他在绝望中沉溺,最后一缕呼吸都要湮没在嗓子里时,他突然抓到了一块浮木。
他活过来了。
裴郁离坐在那秋千上缓慢地荡着,突然,他轻轻笑了一声。
那一声过后,他掩住了面,开始低低的呜咽。呜咽声越放越大,空无一人的家里,他开始毫无顾忌地纵情大哭。
夕阳西下,金光铺陈。
柔晖铺出了一条向前的路,裴郁离从记忆的浪潮中一步一步地趟了出来,跨过那道朱红的大门,正对上台阶下等候之人含笑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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