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外头薄弱的日光缓缓散了预热,容暮才堪堪收了紫毫笔。
静静等着面前的纸页干透,容暮抿了手边还温着的热茶,淡然雅言:“该怎么做,本官已经都写下来了,周大人回去整理便可。”
“如此周某便多谢丞相大人了。”
这几日日日上朝被陛下责骂的周成孔连连恩谢,他掌管司法审判,每年年关将至陛下都严查,但没想到今年会严苛至此,原本漏下的郡县案刑都被翻了出来。
饶是他控着廷尉之位多年,手段了得,他也抵不住陛下这般核探。
周成孔鞠了一把泪,得了人救助,眼下容暮素来的冷淡在他眼里瞧来也是顶顶好的。
小心将容暮递来的纸页折好塞进怀袖中,周成孔抬眼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才俊,唇瓣上下抬阖,吐露了新的消息。
“陛下最近选拔新人,治粟内史还有典客以下都升了不少人上来。”
“年年如此了。”容暮颔首应下。
否则年关之际怎的这么些官员殚心竭虑,就怕一年来的业绩不合了陛下的眼,届时被下辈顶替而去。
“但也有空空得了官职的,比如周某底下就多设了一个奏谳掾。”
奏谳掾主审判案件,主决疑狱,这官位可不算小了……
“哦?那是谁被升了上来?”容暮眼底波澜微起。
楚御衡所下决断素来有理有据,虽说他为君暴戾了些,但也不是昏了眼会随意给了封赏的人。
那人必有过人之处,才会让楚御衡也破格提官。
听容暮这么问,周成孔被陛下责备得多没脸,心里就愈发怨恨新来的奏谳掾,当下语气也略有怨气:“听说那人叫闻栗,那些沉寂已久的疑狱也出自他之手,被他翻了出来。”
容暮手头的杯盏倏然扬起,本就不满七分的茶水居然荡出了盏口,生生濡湿了他桌上齐整的纸面。
周成孔疑惑:“丞相大人这是?”
“咳……无碍,是身子突然不爽利起来了。”容暮刻意微咳一声,很快将手上的杯盏搁置在案几之上,低头慢慢取了帕子擦拭了沾染茶水的指节。
可嗓子骤然发痒,容暮顿首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看人咳红了脸,周成孔也不便打扰。
便寒暄几句后,周成孔便告辞了去。四下悄然,等到再抬首时,容暮已经敛下了目中所有的惊颤。
他也觉朝堂早该出了新人来,莫名想到之前在他这儿醉了酒的华淮音,容暮素手捻着有些发凉的杯盏,心里起了涟漪。
武将式微,朝堂之上多些武将,可为何是闻栗……
闻栗能力如何容暮并不清楚,他除了画像只见过闻栗一回,印象还停留在那次闻栗从楚御衡宫里出来后衣衫不整的模样。
容肤似玉,颜近似妖。
楚御衡当真是爱极了那人罢,否则不会将那要等官位一同赐给了他。
不久,容暮的咳疾又发作了去,宋度在外头都能听见书房里头自家大人剧烈的咳嗽声,只得将人劝回榻上好好休息。
容暮半躺榻上,一会就在呼啸的风声里浅浅阖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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