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一下子空了。
寿哥颤颤巍巍爬起来,仰着脖子瞧了瞧石阶上的动静,候了片刻,竟扛起姜羡余的尸身,小心翼翼地顺着石阶往上走去。
姜羡余的魂魄不禁拧眉,跟了上去。
外头暗夜急雨,瑟瑟秋风将屋檐下的灯笼吹得无助飘摇,转瞬熄灭。
地牢附近的守卫全数调去抵御刺客,寿哥扛着姜羡余的尸身轻松离开地牢,走出院子。
没走几步,竟然迎面遇上一队手持刀剑的蒙面黑衣人,将寿哥团团围住。
尾随寿哥的孤魂下意识抬手摆出防御姿势,却发现这群黑衣人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
姜羡余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了活人瞧不见的孤魂野鬼。
只见那群一身血气的黑衣人,一致看向寿哥背上的尸身。
寿哥忙将人卸下,为首的黑衣人立刻扔下带血的剑冲上前,稳稳接住那具身体。
却听寿哥叹道:“晚了一步,他已经没气了。”
那黑衣人身形一晃,抱着怀中人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抬眸看向寿哥,满眼难以置信。
姜羡余的魂魄看着对方唯一露出的眉眼,诧异万分:“谢承?!”
他怎会在此?!
那人仿佛听见姜羡余的声音,忽然转头朝他的魂魄所在看了过来。
隔着雨幕,姜羡余看清了他的眼睛——
这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此刻眼角沾着血,双眸一片赤红,死死盯向他所在的方向。
那一瞬,姜羡余甚至以为他看见了自己的魂魄,情不自禁朝他走去。
但谢承并没有看见他。
他只将方才耳边闪过的声音当做幻觉,低头看向怀中冰冷的尸身。
他牙关打颤,揽着姜羡余的手微微颤抖,沾了血的手轻轻碰了碰姜羡余脸上的伤痕,然后低下头,鼻尖挨近姜羡余的鼻尖——
怎么会?
怎会流这么多血?!
怎会受这么多伤?!
怎么就……就没了生息!
谢承哽住喉,将姜羡余紧紧抱入怀中,埋首在姜羡余颈边,无声地呐喊质问。
可怀中的身体冰冷而僵硬,一丝温度也无。
谢承手上青筋凸起,喉头溢出一声又一声呜咽,似孤兽悲鸣,消散在悲风冷雨之中。
姜羡余的灵魂狠狠一悸。
他没想到,化作魂魄之后还会感觉到疼——像是有一只大手穿透他的胸膛,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心如刀绞,不过如此。
“谢承,”他忍不住哽咽,在谢承跟前蹲下,“你别哭啊……”
一位黑衣人上前,抬手按住谢承颤抖的肩,“先生,此地不宜久留。”
呜咽声一顿,谢承止住颤抖,深吸一气,再抬眸时,双目赤红如沁血,怒火翻涌,恨意滔天!
——
清晨的阳光洒入温馨雅致的卧房,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不知踹到什么物件,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床上的人皱眉,又翻了个身。
却动作一滞,忽然猛地睁眼,弹坐起身,看向床下那本摊开的书册。
他眨了眨眼,伸脚碰了碰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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