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礼数周到的“神子”学着父亲那没皮没骨的模样,撑着身子做到了桥边。童磨悠悠哉哉晃动着两条腿,扭过头问他:
“那她应该吃什么呢?咒花又是何种存在呢?”
“你可以说给我听听么?”
童磨好整以暇,专注倾听的模样打开了术士的话匣子。术士将积攒多年的抱怨,一股脑塞给了这位预备的道标。
“人类给她的,那种虚无缥缈的光明只是害了她。”
“她被所谓的幸福蒙了眼睛,玩了一场过家家,开始还开开心心,后面难过到要死。”
“现在直接换代成种子。”
“所以守着一颗心有什么用呢?遵循神明的本能,去掠夺去践踏难道不快乐么?”
“明明一切答案早就在她所身处的彼世了,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装作凡人呢?”
在术士极具个人主观色彩描述中,比起利用咒花的冷酷利己者,他反而更像个不被世人理解的拯救者。
童磨并不能对他的“拯救”产生什么实干。只有当术士提到“幸福毫无意义,死亡才是终点”时,这位“神子”多看了他两眼,并在心中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从那些信徒的反馈来看,这世间尽是些不愉快的事。他们两手空空来到人间,追寻着虚无缥缈的幸福,在得到后便畏惧失去,失去后便痛彻心扉,多次受伤后甚至失去了活着的力气,只能哭着祈求着神明的恩赐,企图获得永久的安宁。
既然一切都毫无意义,不如归于安宁的死亡。
只要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自然不会再悲伤或者幸福得要死了吧?
而像是术士之前咒骂的那样,“不求上进”的咒花足足沉睡了五年,才凑够了成型换代的力量。
在那个晚上,黑泥里花朵们在月光最盛之处纠结缠绕成了一颗巨大的花茧。
蓝色的花朵在短短几秒内开到了极致,将全部的咒力传到了茧内,随后花瓣纷乱地向周围散去,将成型的神明袒露在了少年的视线中。
十五岁的童磨头一次见到了咒花的人身。
二十来岁出头的女人,饱满的身形宛若熟透的葡萄,被岁月酿出了酒的芳醇。但那双蜜色的眼眸却因曾被人深深宠溺,还留着孩子似的天真与清澈,带了“我总是被人爱着,所以怎样都好”的深情轻笑。
现在这个女人正跪坐在地上,向眼前的少年投以雏鸟似懵懂的视线。
“真好看啊……”
少年那白橡色的长发与泛着琉璃色泽的眼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让她想到了金子与宝石之类名贵的东西。
他跟它们一样,拥有着讨诅咒欢心的纸醉金迷的美貌。
除此之外,少年身上还流露着与她同源的气息。这让神明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明晰了两人间的联系,从而带着毫无防备的笑意同他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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