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北冥异亲手做的珊瑚灯,少年那时只到他齐耳高,冻得指尖发红的手里雪白珊瑚温润美丽,上面嵌着青蓝萤珠,他的小弟对他笑道:“阿缜,这像不像你?”
而如今,相隔了两百年的时光,依然是雪白的珊瑚灯、依然是他的幼弟、也依然是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北冥异看了一会儿,微微蹙眉,似是不大满意,他轻轻弹指,珊瑚灯顶端的萤珠落下来,他从袖中取出一颗淡蓝萤珠换上,灯光变为极轻柔近于冷白的微蓝,他退后两步,又端详了一下,这才满意,慢慢转头,看向北冥缜的方向。
北冥异生得好,俊美天成,眉宇间少年天真与青年风流并存,于是越发显得他眉目如画,天生一段多情缱绻。
他看人的时候喜欢先垂一下眼,再慢慢抬起,一双碧蓝眸子微微眯起,自然带了三分含笑婉转,然后嘴唇一弯,软软地唤一声。
“阿缜。”
统治海境的一界之主眉眼弯弯,言笑晏晏,用眷恋又动听的声音,如同之前二百年的岁月中,他每一次唤他一般。
北冥缜浑身僵硬——哪里不对。他面前这个人给他一种微妙的诡异感。
他无意识地伸手,刚要动,苍狼小指轻轻碰了碰他,他指尖一人的刹那,心神安定。
北冥异向他慢慢走来,到他身前阶下,抬头痴痴看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柔声道:“阿缜看起来……似乎比以前快活了些。”
“看不到你,我自然快活。”他冷声道,北冥异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含笑看他,在北冥缜几乎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时候,他提脚上了台阶,在他稍远处站定。
“阿缜,我知道错了。”他小声道,歪着头,样子有一种天真无邪的好看,“想害你的人我已经杀了,脑袋挂在王都城墙上,你跟我回去就看得到,阿缜若还是不解气,我就把他们亲族也全数都杀了,挫骨扬灰拿去喂鱼,所以,原谅我嘛,阿缜。”
他这几句字字染血,却被他说得甜甜蜜蜜,直如少年对着心爱的人撒娇讨糖一般,不独北冥缜,连苍狼都有点惊悚。
苍狼踏前一步,微微侧身挡在两人之间,北冥异无视苗王,又往前走了半步,只看着北冥缜,唇角笑容越发甜美,他继续软软地道,我知道阿缜还在生气,阿缜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只要阿缜原谅我,我会很乖很乖,一直听阿缜的话。
说到这里,他忽然若有所思起来,他微微仰头想了想,轻轻一拍手:“阿缜是不是还恼我毁了你的鲲帝原形?这实在是我的错,但是……如果不毁去你的鲲帝原形……我没有办法留住你。”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那双碧蓝眸子微微闪动,在那一瞬间,北冥缜确切地感觉到了幼弟身上某种带着狂气的压迫感。
柔软、冰冷、腥甜的狂气混合着天真稚气——那种他一开始就感觉到的奇怪感觉越发明显。
他继续说道,那我也把我的鲲帝原形毁掉就好啦,这样,阿缜是不是就会原谅我?我会准备封灵钉,也让阿缜亲手钉进来,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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