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月跃下兽脊,回头看它返去。亶爰山已经遥不可望,江无月抬手,沿着衣襟下的白玉轮廓轻轻按挲,眼中一沉,提身自往北去。
一路避日而憩,夜里寻着雕禽顺兽穿山越岭。不几日,便将到得翼望山。
怎知刚望见翼望山山巅一点,忽听得不远处有兽动枝断,法炁轰声。
江无月遣雕落下,闪身躲在一棵树下,就见大片柏树林里,一只两人高的怪鸟,奔跃低鸣。
有翅又不飞,双足多蹒跚,三头争相往各处去,六尾上下翻腾晃荡不知摇摆哪一方,直撞得花飞树倒。
“原来是只鵸鵌……”江无月心道,“只知性子古怪,可没听说脾气暴烈。”
那一鸟三头,各自意见颇多。足下利爪尤泛金光,羽毛丝滑溢彩,六双眼睛锐利的锐利,惶恐的惶恐,忽而满地逃窜,忽而蹬地而起要搏个你死我活。
江无月又定睛朝前看去,一个白鬓青须的方士正和这鵸鵌竞相追逐不休。
那方士有些年纪,身手却是矫健多变,素衣一尘不染。只知是个修方仙道的,却不知哪门哪派。
好好的一个温顺鸟,怎的和人打起来了?江无月懒得多管,正要避去,只见鵸鵌足下刹土一顿,双翅猛地振起,跃上树梢头,似一道奇彩闪电,朝那方士飞扑过去。
啸声刺耳,江无月隐隐掐诀,才免了头晕目眩。那方士也不惧丝毫,不等鵸鵌落地,手中荡出黄符一张,凝气一吹,恰如裂地霹雳,瞬间有精光与鵸鵌撞在一处。
四周烟尘骤起,断树残石一地。江无月揽袖胡乱挥了挥,尘土落下,浓烟后六只斗大精目向她伸了过来。
江无月一愣,心说:“怎么跑我这来了?”再看那边方士,却没了人影。
眼下也没时机和它扯聊,看那鵸鵌正在气头上,还是躲退为妙。
拔腿才要跑,那方士已经箭身而来,落到江无月身前,抬手又丢了一符,将鵸鵌打退些许。才回头匆匆说了句:“小姑娘别怕,这鵸鵌不吃人。”
江无月站在方士身后,上下粗略将他量了一眼:“我倒不怕它吃我,我怕它咬我。”
“鵸鵌性格温和,一般……不咬人。”
话音刚落,鵸鵌巨爪压土,长喙高开,载着三个前俯后仰的大头又咿哩哇啦急急冲了过来。
江无月见之,随口「哦」了一声,急于远离这闹腾地。方士却突然一手拽过她的肩袖,拉上她就跑。
江无月边跑边无奈道:“你不是说它不咬人?”
方士道:“我把它惹怒啦!它追着要啄我呢!”
“好端端的你惹它作甚么?”
“我……我昨天夜里喝多啦!不知怎的就……小解在它窝里,让它发现了……追了我小半天了……”
江无月嘴角稍一扭顿:“那……那你就让它一直追着?”
“我定不住它啊……”方士足底生风,拖着江无月脚快离地,短暂思索后,又慌道,“有办法,有办法!它现在堵我堵得严实,我没机会过去——我给你张符,教你个咒,你帮我把符贴到它窝里去,净一净我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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