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应她的前半句,两只手推在雕塑上,发觉推不动,道:“这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
潘德小姐哑然:“你说什么?”
“我的好奇心已经在这里流连了许久。”我恢复了原本的姿势,但把体重交给雕塑的时候显然更放心了,“这是某种铜制的材料,对吗?如果是实心雕塑,它的重量则可以达到几吨,我不明白这是怎么运上来的。我也试着推它或者敲一下听听看它回馈给我的声音,但似乎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它是空心的。”
潘德小姐的神情已从困惑中解脱出来并得到转化,变得更为丰富,更令人着迷,仿佛她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她一手将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我给制作这个雕塑的艺术家打个电话怎么样?”
我看了她一会儿,指指嘴唇:“要不先亲一下你的生日女孩儿?”
潘德小姐一阵笑:“我还没洗手,刚回到家。等我先换衣服。”
我跟着她回到室内,带上了门。
潘德小姐把我关在衣帽间外面。我的衬衫袖子湿了一大片,分明有十分正当的理由要替换衣服,可她还是不让我进去。
肌肤相亲的人尽管也有他们的界限,但这条界线往往不在于赤/裸的身体。我猜她也许要更换什么盛装,力图使我惊艳——只是,此刻的我,无暇猜测细节。
我心不在焉。
人们的勇气通常很难长久维持,那原本就是一种要依赖于肾上腺素的无形概念,倘若物质并不延续,精神又何以长存?
我确实认为自己有了安全的归所,在陌生的城市站稳脚跟,拥有了家、拥有了可以被称之为“家”的港湾,我确实认为潘德小姐的建议很正确,我应该去拆开些包裹,试着做个自由的人;如果不行,至少做个努力保持内心平静的人。
我的内心平静不下来。
我怯场了。
门内传来潘德小姐的声音,因着墙与门的阻隔,显得有些闷闷的:“我要出来了。”
“我以为你已经‘出来’了?”我藏着笑,玩了个关于出柜的谐音梗,“至少是对我‘出来’了。”
她扭开门:“不好笑。”
我上下看了她一圈,很是惊讶,没忘指指自己的嘴:“刚才约好的。”
“谁跟你约好的……”潘德小姐环住我的脖子。
她像夏天吃到的第一口棉花糖那样在我唇间轻轻点了两下,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生日快乐,姚。”
我不由搂住她。
潘德小姐倒抽了口气,右手一缩:“噢——太冰了。你去换件衣服吧,现在衣帽间空出来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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