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鄙!”贤突然打断她的话,反问道,“北辰犹君,为天之枢,而天之风云不测,譬如今夜,群星璀璨而独北辰隐于幕后,黯淡无光,何言无为而治?不过是喧宾夺主罢了。”
婉儿撇撇嘴,她怎么不知道贤话里有话?如果把当今圣人比作北极星,那皇后就是离北极星最近的那一颗,然而如今北极星的光芒竟然比不上皇后那一颗了。皇帝经年不朝,皇后垂帘辅政,大权在握,大臣有奏议,首先便报与皇后知。而自上官仪忤逆被杀,皇帝也懒得再去管皇后的事,整日避居深宫,任自己的儿子们跟皇后争得不可开交。可即便是在这样的一团乱象下,皇后仍能匡治天下,俾其不乱,甚而还取得多方文治武功,因此婉儿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皇后的。
虽然知道明白人这时候就听着训教就好,然而婉儿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倔强反驳起来:“夫子此言,根本在‘德’,行大德者之谓北辰,若使天下有识之士皆甘为众星,拱卫天子,也得看是贤君还是昏君。譬如商汤、文王,顺天应民,则有伊尹、子牙之辈为之用而不生反心;然夏桀、殷纣,逆天暴民,则天下才人皆反之。故非为喧宾夺主,而为北辰之德薄也。”
“好,说得真好!”贤勾起一抹笑,鼓起掌来,烛火被掌风弄得摇摇曳曳,“你可知,这番话要是传出去,你就是咒骂当今圣人是昏君,这大逆不道之罪,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婉儿垂下头不答话,自己刚刚是激动了点,忘了本分。
贤斜眼看了她一眼,似漫不经心地问:“读过史书么?”
“回大王,略知一二。”
“可知道吕雉?”
“回大王,知道。”
“那你觉得吕雉这个人怎么样?”
“大王……”婉儿慌了,贤把她带到这里来,一连问两个问题,都是影射当朝时局,如果说前一个问题的回答已是冒险,那这次她可是万万不敢再回答了。贤故意这样考她,雍王府是何等地界,偏偏把她引入这最破旧的房间来吹风,这是在考验她的耐心毅力,可后面这莫名其妙的两个问题,究竟是要考什么,婉儿自己心里也拿不准。
似乎是看透了婉儿的心思,贤冷笑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好了,不必作答了,你的回答我很满意。今后你就正式成为我的侍读,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雍王府的人,行为举止都代表着雍王府的姿态,切不可有丝毫马虎。回去吧。”
“是。”婉儿轻轻地应了一声,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与黑夜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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