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义由大理寺判刑,死罪难逃,不知卿家是来为其求情还是与这些奏疏一般揭露薛怀义以往从未有人告知朕他所犯的罪行?”皇帝继问道。
王芳庆听后轻轻摇头,旋即跪伏道:“臣此次来并非为罪人薛怀义—事,而是为受其牵连入狱的将作监。”
皇帝将视线冷冷盯着俯首跪地的宰相,“将作监姓王,出身泰兴延令王氏,亦是你们琅琊王氏一脉,他虽非嫡出,然也留着你们王家的血,卿来求情是为公还是为私?”
“臣以浅薄之资,蒙圣人厚爱才居此位,无功便不敢为私。”王芳庆回道。
“说来听听。”皇帝道。
“天堂失火,乃看守之失,与纵火犯之过,而将作监无罪,今之罪,如何能归咎往日之失,且新任将作监任职不满一载,未曾参与明堂与天堂的修建,若他因职获罪,那天子士子岂不人人都会畏惧朝堂,有识之士又岂敢轻易为官。”王芳庆磕头道,“将作监以及冠之年身居高位,几度从军,皆以因功进升,陛下识人之明,其能毋庸置疑,不可因罪人之过而让国朝错失栋梁。”
“卿所言,满朝文武无人不知,你到底仍是有私心所在的。”皇帝道。
“臣是有私心,不愿看凭借自己求取功名的士子蒙冤入狱。”
“是不愿士子蒙冤,还是害怕家族蒙休?”皇帝轻轻闭上眼挥了挥手,“卿且下去吧,此事朕自会斟酌。”
“陛下。”
“王相请回吧。”高延福阻拦道。
王芳庆只好作罢,叩首道:“臣王芳庆告退。”
宰相离去后殿堂重归安宁,女官从东殿阶走上伸出红袍袖子里的玉手拾墨研磨,动作娴熟。
“婉儿是否觉得吾太过凉薄?”皇帝忽然问道。
女官顿手,旋即做叉手礼回道:“陛下是君王,君王有君王的思量与所思。”
“君王的思量无非是江山社稷,而朕,有朕的难处与不得已,她是难得的忠臣,有功于国朝,更有功于朕,得之我幸,失之…”皇帝紧闭起双眼长叹了—口气,“天下需要忠于国者,然君王却只需忠于君者,朝臣与朕所重用的酷吏所忠不过也只是权力,即便是来俊臣。”
“陛下此言…陛下既然觉得王监之忠与朝臣皆有所不同,他求之道是陛下之道,错失实在可惜。”女官小心翼翼的揣测道。
“朕又何尝不知。”
“陛下先前说将作监其心已不在朝中。”女官又道,“天下事,凡用强,必生异。”
“朝臣入仕总有所图,不为名不为利之人最是难留。”皇帝道。
“将作监…”女官微微皱眉,“为的是情之—字。”又道:“可是陛下不是成全了他们吗,陛下已经赐下婚约,他日再许以诰命便是一段双全的姻缘,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
“为情者,名利反到成了最后的阻碍,否则天家又怎会皆是薄情寡义之人。”皇帝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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