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眼前、躺在她身下的这张脸,已经不年轻、也已度过了最美丽的时刻。但是比起带着露珠盛放的玫瑰,陶乐思永远最爱经历过霜雪的那一朵。
她的吻细碎地流连在希尔达的侧脸和脖颈。她的一只手按住希尔达的额头,作为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女神,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够看到希尔达的记忆。
那时候的希尔达大约刚过二十五岁的生日,仍然很年轻。她的丈夫刚刚去世,她提着行李箱孤身来到了这个镇子上。当她在街头站住,抬头看着路牌时,额发被风吹乱了,神情忧郁。她在这里遇到了一个金发的女人。
这女人是个打扮入时的贵妇,卷发如同黄金一般美丽,希尔达在之后的十几年再也没有见到过这般美丽的金发。在希尔达的记忆中,她周身最为鲜明的颜色永远是她的红唇和金发。
她叫英格丽·康拉德,有一个在瑞典做生意,永远不会露面的丈夫、有两座楼和无数钞票。她与希尔达坐在餐桌两端谈笑时,夹着香烟的手指上戴着昂贵宝石戒指,她侧头微笑,浅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希尔达。
然后她收留了希尔达,并慷慨地为康拉德学院提供了场地和经费。她欣赏希尔达的舞蹈,她们成为了朋友,她总是管希尔达叫“希莱丽娅”。在周末时,英格丽会开车带着希尔达来到雷曼庄园度假,她们会在那里共进午餐,当然,是法餐。
“我喜欢法餐餐桌上虚幻的氛围。”英格丽说,烟雾从她鲜红欲滴的唇间喷出。
“如何界定虚幻?”不到三十岁的希尔达问。
“像尘土覆盖我们的尸骨。”英格丽轻轻吹出一口烟雾。
陶乐思的意识又回到了眼前。圆舞曲的旋律结束了,随着最后一声鼓点,音乐的余韵仿佛还飘散在房间之内。窗外,天色阴沉,好像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陶乐思帮着希尔达扯下她身上那件黑色的连衣裙,裙子被扔到床铺的一角,好像是某种黑色大鸟展开的羽翼。陶乐思俯身下去,她将头埋在希尔达的颈侧,感受着她的呼吸,她血管的跳动,还有她身上香烟和熏香的气息。
在很早之前,陶乐思就爱上她了。索莎娜说,她作为女神,所觉醒的时间比她想象得早,或许陶乐思爱上希尔达也比她所以为的更早。
留声机开始播放《假面舞会》中的第二首曲子,夜曲。
陶乐思的亲吻在希尔达的下巴徘徊,顺着脖颈到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到锁骨,再到胸前。小提琴演奏的主旋律优美如流水般缠绵悱恻,却又带着一丝悲伤,像是将陶乐思的心也悬挂在半空之中。
她说不出话,她没有悲喜,也没有表情。
她是女神,是赫卡忒的三相之一,她比她的两个姐妹都更富有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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