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匆匆忙忙领着一穿着一等宫女衣裳的女子从偏门进了汤泉行宫里皇帝的起居室。
先前在路上迎面碰上品阶比她高的宫人,她竟也不知道放缓脚步起码点个头向人家示意做做样子,想必连宫里衣衫和配饰按等级的区别也不晓得。
只从那轻浮的步态就知道,长公主这回塞进来的定是个不安生的。他又有一桩要劳心劳力的苦差事要打点了。
不知道长公主是怎么想的,竟然要用一实际已有二十五六岁的妇人进献御前。那霍家姑娘的恩宠岂是等闲可分去的?
暖粉色的宫女衣裳穿在她身上就像春日里树梢上最灼眼的一枝桃花在随风招摇,也不知陛下见了她可会喜欢。
他读书少,但也听陛下念叨过一典故——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和孔子隔着帷幕会面,仅凭行动间腰间佩环的璆鸣玉声就给圣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日日伴在陛下身侧的霍姑娘也是个不动声色就能令陛下迷情她的主儿。
长公主献上的这位空有美艳浮于表面的女子听说是身怀名器又丧夫寡居引发一方男子的争夺震乱,地方官判决不下请了蒙落大人裁决却被收为己用。现在又走了公主这条路塞进宫里,这女人的手段本事都可以翻出天际去了!
向历锦行完大礼,她大着胆子抬起头笑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历锦嗤了一声,“叫戚合宜是么,噢。”
却莫名有一股子风尘气。
嘉树按历锦往常的习惯过来伺候他午睡,也是从偏门进来。小太监赶忙将人截住,让其他人去问了内侍监的意思。
嘉树问:“公公,里头是什么人?”
“长公主举荐的民间美女。”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姑娘可别生气,先坐下吧。”
对方抬过一把椅子来,她款款落座。
“这个点该是皇上处理完政务,一身疲惫要午睡的时候啊,”小太监不解,“人入宫也该黄昏时分进来嘛。”
“自荐枕席,郎情妾意。”刚说出口,她便冷了面色,“瞧我,形容的那么文雅做什么,嗳。”
已经没人按她的名分叫她“齐敏公夫人”了,都唤她“霍家姑娘”。
内侍监得了皇帝的示意,快步从过道的另一头赶过来,亲自给嘉树赔不是。
看他满脸堆笑迎过来,她故作轻松快言快语:“请您代为转达,告诉陛下我这边不打紧的。”
“姑娘怎么这么说呢。请随奴从另一边绕进内室,饮些茶水等上一等。”他说,“陛下那儿有今早新鲜出炉的小点心,用浆果捣碎了的汁液染出蓝莹莹的色儿,姑娘看了保准喜欢。”
她应了声是,从善如流,稍后于大太监走着。
“本来就是给姑娘准备的。”大太监补充了一句,“专为着姑娘伺候陛下睡了后看书时能用些茶点解闷。”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面上报以羞赧的微笑,“难为陛下日理万机还想着我。”
回环往复的建筑结构绕的她发晕。大太监走路一点声响也没有,她也跟着放轻了步调,终于进了内室。
“啊皇上~啊哈~啊~”
艳情淫靡的呻吟传进了嘉树所在的内室,她面无表情的坐在了软凳上。
嘉树进来前,历锦问了戚合宜的名,又问她有无在朝做官的氏族宗亲,她一个也答不上来。
要是个聪明的,就该明白自己今后在宫里会有的地位了。
左不过送上来一个玩物。宛平公主没有一分一毫的隐瞒,把戚合宜的底细都交代过了。
这震乱一方的身怀名器的女人看着不过二八年华。长姐说她伺候男人的功夫一流,怎么玩弄都身子不会受伤,肌肤上的瘀痕和伤口愈合得比寻常人快上一倍;也坦言她是个会吸人精血的妖女,看着年轻大约也是这个原因。
嘉树他都不放在心上,何况是个俗气妇人。他随口就允诺了宛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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