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烈日逐渐向西面沉没,和缓地平息。
突然间,音响里急切地奏起巴赫平均律,电影中的法国姑娘蹙眉紧盯着琴谱,十指在钢琴上片刻不停地纷飞,德国军官眼中的不可置信转为惊喜,转为欣赏。
余晖悄无声息地漫延入屋,在姜长乐那半面桌子上涂抹厚重的橘调。
冰淇淋盒子已然空空如也,壁上挂着与夕阳同色的奶油。
姜长乐全情投入电影,不觉握着空冰淇淋盒的双手在频频收紧。
电脑屏幕上映出德国军官同法国姑娘道别的面孔,他要到俄国前线去,那里零下四十度,法国姑娘听着他讲话,一双垂垂的圆眼滑落两滴泪。
余光隐约瞥见身边的人咬起下唇,宋平安偏脸悄悄望去,余晖穿越高耸的黑色工业风台灯,在她脸上以蜗牛的速度游移,光与暗影泾渭分明,她的眼睛在光亮处,虹膜呈剔透的深棕色,几圈泪水在眼眶里波动着,偶尔闪一闪。
怦,怦,怦。
心跳声清晰可闻,宋平安的耳尖烧起来。
屋中一半黑暗,一半光影绰绰。电影步入尾声,一盆白色天竺葵在窗框前沉默地矗立。房间里整片地暗下去。
昏黑中,姜长乐转了下眼珠,没掉泪。
宋平安沉默地注视着身边女孩子的面庞。
人生十七年,宋平安头一回想到,要是再过五十年还能跟她一起看电影就好了。
姜长乐走后,宋平安心神不宁地呆坐在桌前,夜半回神,桌面速写纸上绘着一个光影中的女孩儿。
宋平安在梦境里又一次坠入爱河,这些年,他总是反复做着同样的梦。
他慢慢睁开眼,额头上一块潮湿的毛巾捂得皮肤发闷。
眼睛往一旁斜了斜,瞧见姜长乐趴在他蓝色的床单上补眠。
宋平安摘掉头上的毛巾,翻身侧卧。
眼前人偏着小脸儿枕在自个儿白皙的手臂上,脸颊挤出一团多余的肉。
大约是真烧糊涂了,宋平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掐了掐她另一侧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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