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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中,时锦勾起唇角。

知蕊放下忐忑,好奇问:“姑娘笑什么?”

“自然是笑我这画眉的手艺愈发精进。”时锦揽镜自照,满意点头。

知蕊失笑:“姑娘的这手梳妆手法可是长思姑娘亲手教出来的,如何会差。”

美人长思,红袖招花名在外的头牌,曾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妆面手法,引得上京无数秦楼楚馆的女子趋之若鹜。

“也是,”时锦煞有介事地点头,“我可不能堕了长思姐姐的声名。”

*

将入夜时,顾云深步入主院。

时锦没有刻意打听他的踪迹,可一眼看去,见他风尘仆仆,衣装未换,便知他是刚从官署回来。

只看一眼,时锦就别开眼,懒洋洋地问:“相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顾云深对这懒散态度已经见怪不怪,径直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斟酌着开口:“按说官员新婚是有休沐日的,这两日朝中事繁,我抽不开身陪你……”

“相爷与我本就是表面夫妻,不用在意虚礼。”时锦眸子半阖,打了个哈欠,出声打断他,“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不用相爷特意提醒。”

“阿沅……”顾云深眉心轻锁,想要开口解释。

时锦约莫是累了,有些不耐烦:“相爷何时学的婆婆妈妈这一套?有话还请直言。”

顾云深视线落在她写满不悦的脸上,稍一停顿,好脾气地交代:“明日我要出城,归期不定。我不在府中,吃穿用度上你若有不习惯的,直接与管家说,他自会安排。你原先常去的那家苏州糕点铺子,如今搬到了城西,你若想去,可以让知蕊带着你。不过糕点虽好吃,却不能毫无节制……”

他事无巨细的一一交代。

时锦原先的不耐悉数转为了恍惚。

若不是无知无觉的腿时刻提醒着,她险些又沉溺在顾云深编织的温柔陷阱中。

知蕊疑惑,为什么顾云深如此关心她,却不三年都不肯往岭南送去哪怕一封信。

时锦当时没回答,不是不知道,而是太清楚。

顾云深哪是在关心她,他关心的只是他的妻子而已。

可以是“时锦”,也可以是占据他妻子位置的其他人。

他的亲疏观念太分明,分明到,哪怕时锦同他有朝夕相处十数年的情谊,也抵不上一个虚无缥缈的“妻子”名分。

这个道理,早在她选择抛弃“顾”姓、抛弃顾家养女的身份时,就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时锦听了片刻,忽然睁开眼,语气含笑,拖长调子打断他:“相爷可知自己现下这副殷殷叮嘱的模样像什么?”

“什么?”

时锦无意识地卷着垂落在腰间的发尾,似笑非笑:“像极了要远行、却不放心家中妻子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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