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顾云深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
昏黄的灯光中,他周身的冷淡疏离尽数敛去,眼中带着笑,脸侧的线条被时锦刻意处理过,较之从前温柔了许多。
乍一看,时锦也免不了生出几分恍惚。
顾云深走至近前,在她眼前摆了摆手:“你亲手化的,怎么反倒认不出来了?”
“是天太黑才一时晃神。”时锦别扭地移开了眼,咕哝道,“谁能想到,你居然真的能装到这么以假乱真。”
顾云深笑了笑,觑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时锦敷衍地“嗯”了声。
一看便知她根本没把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顾云深没有揭穿,只是道:“我尽量早回。”
他此番去试探廖将军和平日里公务缠身无法归家到底不一样。
若是一不小心出了岔子,后果如何谁也不知道。廖将军会不会看在他是故人之弟的身份上放他一马?纪刺史表面的尊重之下,反心又有多大?
这些时锦都不得而知。在顾云深没有回来之前,这颗提着的心怎么可能放得下来?
刺史府的喧嚣声逐渐散去,夜色已深。
时间的流逝也在更漏声中慢下来,每一瞬在时锦这里都抻得极长。她努力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看书、刺绣。
随着月上中天,子时已过,这些能让她静下来的活动也失去了作用。
她刻意将窗户打开,外头夜色如墨,肉眼看去几乎分辨不出人影。
时锦盯了半天,没等到来人,只好转着轮椅回到内间。壶中的水已经彻底冷下来,刚一沾唇,外头一阵轰隆作响,她身体一哆嗦,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在地上,和着雷鸣声四分五裂。
纪听说今夜约莫要下雨,当时她还不屑一顾,如今遭了难。
靖州的雨突如其来,雨势却极大。虽然不如上京夏季的雨势大,可也不遑多让。
窗户大开,没多会儿,外面已经彻底被雨幕笼罩。雨势瓢泼,雷鸣声顺着洞开的窗户毫无遮掩的传到时锦的耳中,让她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
她该去立刻将窗户关上。
时锦清晰地知道这一点,在知蕊不在的时候,她应该立刻关好窗户,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
可是顾云深还没有回来。
若是将窗户牢牢锁好,他回来了又要去哪里?若是惊动了府内的其他人,传到纪刺史耳中,届时又要作何解释?
与往常不同的粗布麻衣,又如何保证不让廖将军起疑?
这些在往常看来有些杞人忧天的想法,句句盘旋在时锦的脑海中。
可能是惊雷声作祟,她越是恐惧于面对这些,这些想法就越是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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