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本应寝苫枕块,为父亲守灵。女儿不孝,给楚家蒙羞,只能从此远走他乡,凭父亲牌令来思念父亲了。”
门外,二姨娘叩响了门,低声提醒道:“二小姐,岭北的人到了,正催促二小姐呢。”
楚应怜重新磕了四个头,磕头谢孝完毕便被二姨娘拉到了外面,楚应怜眼眶红红,半晌也没说话。
生不能尽孝,死不能守孝。粗布白衣没等穿上,就要身着嫁衣嫁人,传出去多半也要被耻笑。
恐怕楚应怜这辈子都会因此痛苦。
楚应怜回头看向灵堂,略有不舍地回过头去:“我总有预感,这应当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对了,倚翠呢,她怎么不在?”
二姨娘眨了眨浊黄的眼,推开面前的朱门。二人走到西厢房的时候,二姨娘回应道:
“倚翠在后厢房整理物什,二小姐莫要心急,她一会就来了,小姐莫急,已经吩咐过她拿秦公子的红剪了。”
“好,有劳姨娘了。”
楚应怜脚步停在西厢房,抹掉眼眶边上的泪水,牵强地扯出笑容,沙哑着喉咙说道:
“秦郎,怜儿去啦,秦郎莫要念我——”
回应楚应怜的只有西厢房因风扇动的卷帘,秦楼以前住在西厢房的时候,总是喜欢将卷帘拉起,他说能看到流萤。
其实秦楼不说楚应怜也知道,所谓的喜欢是因为秦楼和唐红夜谈时遇见过流萤,只是睹物思人罢了。
有的时候楚应怜羡慕唐红,后来她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靠自己努力能获得的,必须得认命。
万幸的是,他没有因为阴阳册的怨恨过自己,这已经实属不易了。
楚应怜忍不住苦笑:“灰飞烟灭后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她身为姻缘神,看过这么多的人情冷暖,牵过那么多人间眷侣的姻缘线,唯独没有给自己牵过红线。
“走啦。”楚应怜狠了很心,很是小声的说,旋即迈向自己的小阁楼,绕了许多阁楼终于还是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是最后一眼了。
身穿素白衣裳的姨娘执起木梳,给楚应怜绾起青丝,还是当初出嫁到丞相府的鬓形。
看着镜中的自己,楚应怜开始怀念过去,过去秦楼也没死,楚非池也没有问责,再早一些,没有入三途的时候,她还是秦楼徒弟的时候,是多么无忧无虑。
“姨娘我知你心存不愿,看得出你心悦秦公子,但是这也是宿命呀。”
“怜儿晓得的,”楚应怜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极力让自己展露笑颜,生硬地夸耀着,“姨娘画的真好,人都精神不少,如果……如果我——”
如果我嫁入岭北,那个我素未谋面的人,应当会欢喜吧。
楚应怜将手挡在自己面前,最终还是没忍住抽泣。
什么名利,什么风月,什么将相世家,什么计谋,全都空空如也,在三百年的时间里,都成了清风拂过水面,成风吹过产生的涟漪,消散且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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