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那个坏脾气的男人带了一堆人,烧了我家的房子,所有人都没事,只有我被飞溅炸裂的木炭,烫烂了半张脸。
火光冲天是和疼痛与恐惧混杂的,有人报了警,也送我去了医院。
那时候那个落后的小医院里还没有普及使用双氧水与碘酒,我记不清那些愈合的过程了,我只记得母亲晕倒了很多次,还有酒精无数次接触伤口带来热、辣到极致的痛苦。
后来那些债务倒是随着一把火解决了,家里的房子开始慢慢修葺,那一年我被送到了奶奶家,读了新的学校。
也是那一年,我成了怪物。
没有人愿意和我接触,再加上长时间吃药让我日渐发胖,我自己最恨的东西就是镜子,我做不到与人对视,因为对方的瞳孔里会映出我疤痕可怖的面容。
我永远坐在最后一排,双人的课桌,我永远一个人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去厕所。
在本该不知担忧痛苦为何物的年纪,我却熟知了孤独。
像被关进了一个大箱子里,绑上重重枷锁,再扔到海底,慢慢下坠到深渊之下,窒息却永远活着,海水的冰冷蚕食到骨骼。
期末之前,学校说要组织一场全班级的广播操比赛,那个时候学生很少,一个年级就一个班级。我们被老师安排到地面发黄开裂的操场上,排列出最得体最好看的队形。
我个子很高,理应排到最后,班主任走近走远看队形是不是最合适时,旁边二年级的语文老师盯着我,让我很不自在,他带着嘲笑与厌恶的语气对我们班主任说“应该找些五形健全的人才行嘛。”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眼神,很冷很不屑。对当时还是孩童的我来说,就像把我衣服扒光,然后丢在几百个人面前,羞愧、委屈、痛苦。
班主任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也笑了。旁边的人更是哈哈大笑起来,我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面无表情回应着一个个看向我的目光。
那时真是懦弱的,那么敏感的性子,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善良的我被践踏,甚至还以为是我的原因。
“你们笑什么?欺负别人很好笑?”这时我旁边的一个男生气愤地站出来。他目光凌冽,一脸愤怒的模样,他真是和所有人都不同的,就像我的一腔怨气与委屈,全部借他发泄出来一样。
“老师您不觉得可耻吗?”他继续说,我的眼泪也再止不住砸在地面上,那个老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时班主任过来圆场“好了容辞,不许没礼貌。”,他摆摆手“大家别笑了,队形还排不排了!”
这一来哄笑才止住,容辞握着的拳头又松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我,什么都没说。“谢谢。”我的声音很低,我的想法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引人注意。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也没说。
我记得他,他是班长。品学兼优,无可挑剔的俊秀孩子,我虽然转来了几个月,但能记住的人屈指可数,他算一个。
回家的路对我而言并不友善,那是腻了一层厚厚青苔的水泥路,一下雨摔死人都有可能,两边是野生的苍天大树,这次回家我却有所不同,心里像有个影子,开始亮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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