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简淮宁一路总是在聊淮城,聊淮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恐怕还是因为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她死后的淮城……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调整方向朝骆驼商队走去时,简淮宁刚开始还能调侃一句:“你看,连行商都梳着发髻。”
“这里哪怕再麻烦,风沙再大,也没人剪短发的,所以我刚去现代时,真的是不习惯。”
闻言,时澈眼睛里也含了笑意,回应道:“所以幸好我们落到这里,是片场爆破时的造型,是吧?”
简淮宁弯眼一笑,虽然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但是这漫漫长路,身边的美人是长发而非短发,眼睛总归开心些。
“长发……”话刚说了个开头,笑容就从她的眉梢眼底消失了。
简淮宁收声了。
而微风隐约送来了这些来自西北边境小国的行商们零零散散交谈战事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啊,简家军镇守西北这么多年,如今大启皇帝竟然也落到赔银割城的地步了……”
“大启皇帝同辽西胡人不和谈个结果出来,我们也不敢直接穿过淮城走这条路啊……”
“不割地又如何?西北简家军这回是真的亡了,不过要我说,四年前我都以为简家军和淮城要完了……”
“都以为简家男丁全死了,就完了,谁知道他们家还能出个女将军呢……”
“女将军现在也死了,听说大启皇帝在南边征丁大建行宫呢,都说他是筹备着往南迁都呢,整个西北都要让出去了……”
“那可不嘛,这次崇岭以北都割地了,以后大启皇帝不过河南迁,哪里能睡得踏实呢……”
……
简淮宁跟在商队旁,听了许久,直到他们开始聊这趟的货物,才折返了方向。
重新往淮城的方向走去。
淮城很萧条,街上人很少,几乎就没什么开着的铺子,百姓们都低着头,弓着背,人人都步履匆匆,恨不能尽快消失的模样。
简淮宁站在了曾经的将军府面前,这里……已被一把火,夷为平地。
烧焦的土地上,已被割让的淮城里,没人敢替世代守护淮城的简家立什么墓碑,更无人敢祭奠简家军。
就成了一片废墟。
百姓们路过此处,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生怕惹祸。
但烧垮的废墟里,烧焦的黑土上,那种生命力顽强的小花,已经挣扎着又开了出来。
简淮宁在这片白色的小野花旁,坐了许久。
一直沉默。
于是时澈也没说话,就坐在她旁边,陪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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