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惯例,下床去多宝阁隔断墙的白瓷碟子里找到香烟和火柴盒,回到屋内抽了半根烟,便回了床上。何未阖眸,上唇上有温度落下,她清晰感知他如何亲下来,压着她唇。
他如同泰丰楼那次,极其温柔地在她唇上停留着,以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
何未等了会儿,等得不耐,想睁眼,谢骛清仿佛感知她的情绪,笑了。
“二小姐的耐心,和过去一样。”他绕到她耳旁,低声笑道。
何未欲要启口。他低头,完全张开唇,引导她和自己吮吻……光从床帐缝隙里透进来,晃到她眼皮上。她像看到一轮轮光影,金色的,明的、暗的,在他光裸的背后。
谢骛清亲完,安静抱着她,过了会儿,低声道:“北上前,在上海的交通站见过一次邓元初。他提起你包的饺子好吃。”
为何突然说到饺子?
等谢骛清下床,出去让警卫员帮忙烧洗澡水,她躺在床上渐明白,结婚到如今,谢骛清从没吃过一次她亲手包的饺子。
并非贪恋一碟水饺,而是怕随时面临生死相隔,再没机会吃。
一个年少从军的男人,早忘了如何表达心底的柔软。这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思念。
第64章 月笼山海关(1)
谢骛清拎着一个木桶进来:“他们说,沐浴房没打扫过。老伯呢?”
何未扭上小衫前襟的布纽扣:“去年走的。”
门外,警卫员抱着洗刷过的木澡盆,侧立在门外,小声唤了句“将军”。谢骛清恍惚间,被惊醒,手伸到珠帘外,接了,摆到正房当中。
窗台上,海棠花未开。碧叶浓翠。
“叔叔婶婶刚走那年,我们家里人来不及入京,后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门外相继摆了两桶冰水,谢骛清来回几趟,忙碌于珠帘内外,把洗澡水为她准备好了。
有关老伯的后事,他没问,更不必问。何未能办妥一切。
他初初见朱门反锁,床畔有茶,没料到老伯已去。方才出去,留意到水缸空空,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被她应证了。
“煮茶的水,你准备的?”他低声问。
她轻颔首,“嗯”了声:“每日有人来,换瓶里的水,隔断日子,更换旧茶叶。”
壁灯没关,混在日光中,分不清孰亮孰暗。
谢骛清低俯腰身,以手试水温。
她日复一日准备,却不知家人归期。他的海棠花,四九城富贵的何二小姐,背靠高背座椅,两腿交叠着,织金的高跟鞋吊在脚趾上。她悠哉哉打着拍子,等热水冲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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