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如今在金湾镇上的中心小学上三年级。她有些大了,总归察觉出自己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譬如,为什么她长得这么慢,为什么总是要在太阳底下戴帽子打伞,为什么妈妈的脸总是变,问得最多的,是她为什么没有爸爸。
对比起前头的问题,最后一个实在是最正常不过。
这凡尘的人,晒晒太阳就发病的实属罕见,一百年长一岁的说法便更是天方夜谭了,但独独单亲家庭,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数都不胜数。
但她偏偏爱纠着这个问。
真是伤脑筋。
我只好每次都闪烁其词。
或说她爸是个人渣,搞大人家肚子跑了,要不然就讲本来就是政治婚姻凑合着过,过不下去就一拍两散离了。
然而这孩子虽然只有一千岁,不知哪里来的这么高的嗅觉,总能一针见血得找到言语间的漏洞。我实在糊弄不过去了,便装作不耐烦道,“总是问总是问,你这孩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看着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又不落忍。
幸好某天,我偶然间在街头被塞了张传单,无意中获得了答案。我在花鸟市场买了一盆多肉,这东西胖乎乎丑萌丑萌的,煞是可爱。她很欢喜,一日不落地按时浇水,精心侍弄,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小红。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品味有点土,这一点着实不像我。
“小红”又受阳光又吸雨水,长势极快,不出两个星期一片叶子掉进了土里。潇潇肿着眼睛,急得要哭出来,问是不是她的小红生病要死了。
我给她擦了眼泪,安慰她,小红不会死,这是它要当妈妈了,再过几天,掉落的叶子就会长出新的一团多肉,陪在它的身边。等到新的多肉冒出第一个头的时候,我乘机告诉她,这就是多肉的繁衍方式,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没有爸爸的原因――因为我们是多肉变成的仙女。
周周转转绕了一大个弯子,总算告了一个段落。
以至于胡双喜听说的时候笑的抽搐,“以你的脾气,干脆说是母蟑螂怀孕需要营养,吃掉了公蟑螂,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我是那样的人么,众所周知,我是个温柔贤惠的单亲妈妈。
潇潇听到我的答案,开心得上蹦下跳,转了个圈,再也不纠结于爸爸的问题。
我从前不爱念书,认为它是堆枯燥无用的垃圾。我现在收回浑话,我发誓,往后一定好好学习文化知识。
到校门口却未像往常一样看到潇潇。我觉得有些奇怪,去教室,稀拉的几个红领巾在整书包,也不见她。
我心里蓦地一慌,正准备把学校翻个底朝天,楼梯口的教师办公室突然传来她的声音,尾音翘起,“老师,我不认识他!”
她们班主任是个三十出头的女老师,姓李,温温柔柔的挺有气质,“好,别怕,老师给你妈妈打电话,叫她来接你。”又提了提声调,颇有些警告意味,这应该是对另一个人说的,“这位先生,潇潇同学说不认识你,你再不走我要打电话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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