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恪说话很急,“在三重天,他醒了,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我怔怔地点头,“好。”
三重天门前的天兵都散了,我正好眼见云层烂漫,天气很好,刚刚那条巨大的裂隙像从未有过。
阿爹正坐在门口晒太阳,有个年纪不大的小仙娥在替他梳头发。见了我,他吹胡子眼睛一瞪,“好端端的哭丧个脸做什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整理了面上的表情,舔着脸蹭过去,哼哼一声,“我自己家还不能回了?”
阿爹抬眼,眼见着跟在我后头的阎恪,也就不再说什么。他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观察我到底过得好不好。
他却仍不肯落下脸来,阎恪说他的记忆永远停在了我出嫁的时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家现在在天宫,你老往回跑,天君天妃总会有些意见,这么大人了,做太子妃的人,怎么一点意识和觉悟都没有……”
“嗯嗯,知道了……”
阿爹忽的肃声,转头打量我。为人父母,总是能敏锐地嗅到子女身上改变的气息,“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而我们也过了那个跑回家抱住他们嚎啕大哭的年纪。家永远在那里,永远都是。而我们会带着笑容回去。我深吸了口气,放松了语气,继续替他梳头发,“刚刚在门口摔了个狗吃屎的绊子,好多人见着了,想起来有点丢脸……”
阿爹猛咳了一声,“啊呦,我这老脸真是……”
我给他顺背,“阿爹?”
阿爹眯了眯眼睛,“嗯……”
我摸了摸他的白发,“阿爹?”
“又怎么了?”
我嘻嘻道,“没事,就想叫叫你。”
阿爹怒斥,“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好了好了,”我撇撇嘴,把他头发绑紧,“哪有这么死板的人,不就逗逗你么!”
“哎呦!你就差把我头皮揪下来了,你别弄了,走走走,让素素来,你赶紧回去!你让人阎恪一个人晾在那里,还不去泡茶……”
我还未来得及问“素素”是谁,刚才的小仙娥拿过了玉梳,仔细替他把发髻扎起来。
小仙娥看着潇潇不相上下的年纪,一脸稚嫩,却褪去青涩,有种成熟的懂事。也不知是哪家的父母,再怎么攀附讨好也是,忍心送她来这冰冷的天宫受苦。
阿爹任她把头发簪上,那个坐在冥府上首的老爷子好像又回来了。但他眯了眯眼睛,眼神又开始涣散,最后怔怔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了。
三重天又起风了。
我给阿爹披上衣服,“阿爹?”
他乖乖坐着,怔怔地,有些呆滞,像一座雕塑,再问他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了。
“阿爹,阴冥住腻了,咱们去人间住一阵儿怎么样?住的好的话,就再不回来了。咱们带上阿娘,她没死的,她从前跟我说过,只要我想起她,她就活在我心里……对了,我给你生了个贼漂亮的孙女,一点儿也没浪费咱们孟家的基因……”
我的眼眶有点疼,“你不说话,不骂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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