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软下来的态度让姜愿一下子清醒,她意识到宋宴山是无辜的,她只不过是把对母亲不幸的哀叹和对姜广镇的恨意牵扯到了《秘爱》上,牵扯到了更为无辜的宋宴山身上。
她尴尬地道:“是我的错。”
宋宴山道:“那你可不可以先不要走?”
他身高腿长,有挺拔健硕的身躯,可偏偏软着眉眼,低着头小声地请求她,就好像拉着主人的衣角不肯松开的狼狗,忘却了利用好一身的爪牙就可以强迫主人就范,而要用低到尘埃里去的姿态去乞求。
姜愿更拿他没有办法了,只好先坐下。宋宴山把影片关了,客厅里立刻陷入了谧静之中,姜愿过意不去道:“你喜欢看的话就看,不用管我……我也不会去告发你的。”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轻了很多,咬着唇似乎不明白为何刚才气急之下会说出这样糊涂幼稚的话来。
宋宴山低笑:“我知道。”
他宽容的态度让姜愿更加羞愧,让她意识到方才有多无理取闹,而宋宴山是在宽容地纵容她。
宋宴山道:“我知道《秘爱》是禁片,但那是政府出于政治目的所给它下的定义,和我没关系。我喜欢这部片子,虽然从影片艺术上来说,布景打光镜头都有很大的不足,但它足够赤诚。它在试图讲好一个故事,纪念一段爱情,对于观影人来说,这就足够了。”
姜愿沉默了下,但客厅里不再有别的声响了,于是她也不得不开口道:“跨越阶级真的能产生爱情吗?小时候的我或许还会天真地相信爱情,可当姜广镇赚够了钱买下了空中城市的一套房,我就不这样想了。那是我第一次站在云端,白云在我身侧穿过,我小心翼翼地俯视着那片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我开始变得不认识它了。从那刻开始,我就会幻想,如果在空中城市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那往上呢,去康星之上,银河之外,宇宙中又会看到怎样的风景?当一个人站得足够高,领略了足够多的风景,明白了何为大,何为小,何为永恒之后,真的还会有兴趣和爬在地上的一只蚂蚁交谈吗?”
她顿了顿,语气终于恢复了激动,她边回想着母亲在狭小的家里操劳的身形,和她被无奈放弃的梦想,以及姜广镇抛弃病妻出轨的丑恶嘴脸,愤愤道:“那不过是场谎言,蚂蚁用花来吸引云端的人,云端的人也会一时为从未见识过的事物而感到新鲜,从而被蒙蔽了身心神智,放弃了星辰大海。是蚂蚁让她堕落人间,这是欺骗家蚂蚁的罪过。”
宋宴山摇了摇头,看上去并不苟同道:“不能将人比作蚂蚁,因为人是有思想的。宇宙一直在那,它只是个普普通通存在着的物质,是兽人认识了宇宙,在宇宙之外赋予它永恒,又在永恒之中感叹自己的渺小,因而才会将宇宙赋予星辰大海的象征。而当某些停止了思考的人,即使站在帝国的顶端,也宛若在地上为米粒奔走的蚂蚁,蝇营狗苟渺小如尘土,又如何与星辰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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