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白瓷跌碎,声音清脆,茶水洒了太后一身,惊的旁边几个嬷嬷手忙脚乱。
太后任由几人忙乱,她手紧紧攥着旁边的椅背,死死盯着地上跪伏着递话的小宫女,颤声道:“消息当真属实?皇帝把废后自冷宫接出来了?”
“是。昨晚陛下带着梁总管等人径直去了冷宫,将那位从冷宫抱了出来,最后进了养心殿。”小宫女回道,“眼下,这消息只怕已传遍,其余娘娘们也都知晓了。”
太后愣了愣,眼神失焦,喃喃道:“竟是真的。皇帝、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太后对于季安初的感情不可谓不复杂。
无他,虽说如今母子二人反目成仇,但为母的天性到底不曾被太后彻底割离。季安初这个皇帝始终是她的亲子,是她当初千辛万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心头肉。
当年初怀上这个孩子,她便提心吊胆,唯恐有人冲她的肚子下手。
而顺利产子后,她还得继续提防,小心翼翼将儿子养大,不让他被人害了去,统共提防了多少日子,她都记不清了。
而将孩子平安养大还远远不够。
就算季安初在先帝死后登上帝位,名正言顺承继大统,可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孤儿寡母。
为了同朝堂之上那些虎视眈眈的朝臣们相争,她不得不扶持自己的娘家,从而保全儿子的皇位。
扶持自己的娘家又哪里是轻松的,其中明里暗里的经营哪样又不耗费心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上位者踩着旁人的尸骨往那高处走,然而,登的越高,那血肉铺就的道路便越加显得摇摇欲坠,行路之人自然是如履薄冰,夜难安寐的。
都说为母则刚,她当年也是从天真娇俏的小姑娘过来的,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才慢慢学会狠辣的手段和算计。
然而,这皇宫中的亲缘有多难得便也有多淡薄。
不可否认的是,在季安初慢慢成长的十几年里,她习惯了权力在手时掌控他人生死的美好。
这世上,多少承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权力,它是最真实的也是最坦诚的,能保住她所拥有的东西。
不止她这般想,她的娘家人也是一样。
如是,最终,本是相依为命的母子,最终却也为了那权利而成了仇人。
她有这个资格骄傲,瞧瞧她养了个多好的儿子,高大英俊,智勇双全,人中龙凤。
然而这个好儿子却更是个好皇帝啊,尧趋舜步,赫斯之威,真正的帝王霸主。
他出色的不止外表,骨子里隐忍的东西才是要人命的,他不像稍嫌仁慈的文帝,亦远胜懦弱无能的惠帝,而是肖似当年的开国太|祖。
幼虎长成,爪牙俱利,故而相争之下,她的娘家人无一落得好下场,而她自己也只得被自己的儿子变相软禁宫中,美其名曰颐养天年。
那时,太后便知晓,自己汲汲营营许多年,只能止步于此,娘家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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