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所言——
陛下今岁十四,乃将笄之年,若丞相再留后宫,有损君臣清誉,恐伤大宁颜面。
殷夜没有理会他们,抬眸望向谢清平。
谢清平也正在看她。
十四岁的少女,坐在案前正座上,半挽杜丹髻,一支龙凤钮交的攒珠步摇横贯发髻,凤头龙尾各自往后偏去,垂下数缕缠金镶玉的流苏。
灵动又端庄。
谢清平看着被他精雕细养的瓷玉娃娃,已是眉目如画,风姿卓然,半晌含笑道,“诸位说得有理,待陛下来年及笄,是该择皇夫婚配了。臣亦算功成身退。”
这话落下,殿中有片刻的静默。言官们长舒一口气,而女帝拢在袖中的手不禁指尖发凉。
殷夜从座上缓缓起身,白玉高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谢清平。
开口道,“不必挑来选去这般麻烦,朕看舅父便很好。”
平地惊雷。
言官才舒出一口气,此刻简直觉得呼不进气来。谢清平亦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舅父不说话,朕就当您默认了。”殷夜摇着七彩琉璃小折扇,施施然下了御座,丝毫不顾案几前的一众言官,只转身坐在了他一旁的侧座上。
“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其中一人道,“丞相与陛下乃甥舅至亲,若择丞相为皇夫,有违人伦!”
“何况丞相教辅陛下多年,诸国皆晓乃是帝王之师,不可,万万不可!”又一人急言道。
“舅父,朕听你的。”少女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们,只拢了折扇,眉角眼梢蔓延开无限风华自信,远山眉轻挑更是说不尽的明媚娇俏。
这辈子,她没有如前世般,从皇太女上位,而是在六岁那年直接登上了帝位,成了大宁的开国女帝。而从她君临天下的那一日起,谢清平便一直悉心教导。
他不仅教她如何做一个帝王,如何坐拥山河万里,他还将她养的肆意鲜活,明朗桀骜。
再没又了前世的谨小慎微,患得患失。
他总和她说,久久,你要什么,便同舅父说。但凡你要,但凡我有,便都是你的。
于是,今日,她便这般说。
她说,她要择他为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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