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盼不动,钟鸣也不动。
黑暗仿佛也有了泾渭之分,两人之间分出了脆弱的一条楚河汉界,乔盼死死瑟缩在属于自己的那团黑暗中,用全身的力气集中注意力捕捉面前身体的一举一动。
乔盼知道她永远也无法在他面前藏匿自己,她是唯一不分昼夜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想永远隐遁入黑暗中的那个人,她是戏台上灯光里唯一的演员,幕后是排山倒海而来的孤独。
渐渐的,乔盼放松了自己,她轻轻地抬手,摸了摸面前男人的衣服,不出所料又是西装。
她心里微微一哂,好一个衣冠楚楚的暴徒。
明明做的是一身血的屠夫活儿,穿的倒讲究得像个什么一样。
乔盼彻底放松下来,她感到身边有股别样的温暖,好像刚才还隶属于不同队伍的两团黑暗现在渐渐已经融为了一体,于是她被鬼摸了脑壳一般,手从男人的衣服上环绕到了他背后,又配合上自己的另一只手,两只手和两根胳膊默契地环成了个圈,圈里锢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乔盼像蟒蛇绞杀猎物般用上了自己吃奶的力气收紧自己的包围圈,她的灵魂已经被鬼顺着脑袋揪出了体外,她生离死别一般紧紧抱着他,久久不肯松开手,钟鸣仍然一动不动,事实上他除了伸手拉了下电闸,就从来没动过。
乔盼狠狠地将自己埋进这个人的身体,用力到浑身筛糠似的剧烈发抖,她的呼吸都变得颤抖,恨不得让自己在其中绞碎了,化成齑粉,她此刻无暇去顾及其他,黑暗是最好的掩护,在这种掩护下,她像朵只开一瞬间的花,牢牢地用尽全身力气汲取一些养分,盛放后就转瞬而死。
钟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尚且头脑清醒,他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他能在黑暗中清晰的看到这个小人儿一步一步过来,他看到她伸了手摸自己的衣裳,力道一如那天在沙发上她摸自己头发时那样轻柔无比。
紧接着他感受到她力道变了,她的胳膊发了疯似的紧紧缠绕在自己腰身上,像两株互相搏斗厮杀的藤蔓,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仍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钟鸣在黑暗中微微勾着嘴角笑起来。
跟他想的一模一样,她果然像只柔软警觉的小动物,越撵就跑的越快,那他就变换方法,威逼和利诱总有一个奏效的。
他不推开她,他敞开怀任她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两人在黑暗中以一种极其温柔的形式对峙着。
乔盼隐约知道自己一脚踩进了陷阱,可她再无回头之路,她只愿此刻为永恒。
渐渐的,身上的力气被她用完了,她脱了力,钟鸣感受到她的手臂逐渐放松下来,于是轻轻拽着她的头发向上一提,逼得乔盼抬起头。
乔盼在黑暗中宛如一个盲人,她乖巧地顺着钟鸣的力度抬头,按着他的身高估计了他眼睛的大概位置,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位置。
“在这儿呢。”钟鸣沉声道。
他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给掰正了。
乔盼双手缓缓放下来,她的灵魂这会又被小鬼塞回了身体,她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脑子里霎时涌上来一股血,她觉得自己要着火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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