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一刻还在和她说话,怎么下一秒就一动不动地躺着?
许清辞不敢接受事实,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白布,既不哭也不闹,似一桩被挖空的树干,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不知过了多久,许母忽然冲进来,整个人扑到姐姐的身上,哭得声嘶力竭。
根根白发突兀地闯入视线,从前那个浓妆艳抹的妈妈如今素面朝天,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脊背开始微弓,身材渐渐走样,一张脸弥漫着颓败之色。
许清辞下意识伸出手,想安抚她的妈妈,却被妈妈一把推开。
她将许世芙护在身后,瞪圆了双眼盯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恨不得将许清辞千刀万剐。
“为什么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
“我早就说过她是个祸害,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白白搭上自己的命!”
许母只是瞪了许清辞一瞬,又立马转向许世芙,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扯着白色的床单。
她隐约记得,二十年前,她也是这样瘫坐在地上,拖着刚刚生产完的身体,地板冰凉刺骨,所有人都劝她要为了孩子着想,不要哭坏了身体。
那段时间,孩子哭她也哭。
她哭是因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丈夫,而孩子哭却仅仅因为肚子饿了。
每到夜晚,她独自坐到半夜,近乎着魔地看着摇篮里酣睡的婴儿。
看得久了竟然渐渐地恨上了她。
明明丈夫因她而死,而她却没心没肺,整日吃了喝,喝了睡。
为什么我这么痛苦,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无知无觉?她怎么可以忘了,她怎么可以毫无负担地生活下去?
尚在襁褓中的许清辞就这样被许母定下了罪名。
她在家中过得如履薄冰,即使小心翼翼也讨不来许母的爱护,姐姐大她八岁,却全然没有姐姐的模样,仗着比她大就欺负她,她不过是在路过客厅的时候笑了一下就遭到姐姐和妈妈的谩骂。
她不能长期在压抑的环境中生活,她得找个出口,否则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许清辞选择了自我催眠,她每天都告诉自己,今天又是值得开心的一天,小到早餐多买了一个鸡蛋,大到语文课上不用抽查古诗背诵,每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都小心翼翼地记在心里。
等到又一次遭到妈妈的冷眼时,她可以一件一件地数着那些让她高兴的事情,借此冲淡心里的难过。
随着年岁渐长,许清辞进入了叛逆期,她不再逆来顺受,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大不了就是大吵一架。
后来上了大学,她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回过家,今天是她和妈妈时隔两年的再一次相见。
妈妈一如既往,一见到她就恨不得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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