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非常了解你的理想是什么,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没人比你更像我。”男人站起来,微微往前俯身,“你想要什么?理性?中立?客观?公平?正义?这些东西都是好的,靠什么实现?像你像堂吉诃德一样拿长矛挑风车吗?”
“你想做个什么样的人?默多克?赫斯特?你也做了这么多年了,应当明白,支撑他们成为传媒巨亨的,绝不是什么可笑的新闻理想。小山,什么第四权力,什么无冕之王,话语权、舆论,这些东西依附的不是权力就是资本,但你还手握着一张王牌,就是我的爱情。”
男人压低声音,“别再折磨我了,你知道这是你的杀手锏。”
“回到我身边来,好吗?跟我走。”男人伸出手。发号施令这么久,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用这样带着恳求的态度说过话了,嗓音里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和不确定,“我不想——”
“我不是来接受你的条件的。”年轻人手中捧着盒子,往他伸出的手中一塞,“我来还东西。”
男人没接住。盒子噼啪反倒在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名牌西装、领带、手表……散落了一桌子。贵的东西就是好,即使沾上岁月的痕迹,也不显旧,只是沉淀出细碎的沧桑。
“——不想看你为了别人而失控。”男人还是坚持说完了话。他笑了笑,“我真得很嫉妒他,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都没因为我失控过吧?”
“有的。”年轻人抬眼,淡淡道,“在你背叛我,落井下石的时候。”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身后的声音诅咒一样在耳边回荡:
“我们打个赌吧,小山。赌你的理想只是虚妄,赌它只是空中楼阁,赌你最后一定会回到我身边,哪怕我是恶人,利欲熏心不择手段,你的命运也会跟我绑在一起。直到我们俩都被毁灭的那一天。”
第2章
闹钟一响,将盛时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18:00
昼夜颠倒让他脑子有一瞬间的错乱。盛时光着脚推开卫生间的门,酒店的热水龙头不太好,总要等上很久才能出热水。但他急着出门,匆匆就着凉水擦了两下脸。
初春的冷水激得他打了个哆嗦,抬眼看镜中,微微愣怔,刘海已不知不觉盖过眉毛,遮住半只眼,脑后勺的头发乱糟糟地撅着,盛时伸手捋了一把,都能扎个小揪揪了。
不过眼下头发肯定不是最要紧的事。他从水池里捞起护目镜,挤了一点酒精免洗洗手液在镜面上,细细地抹了几下,对着浴室的灯光照了照。
不照不知道,塑料制的护目镜镜片上划痕还挺深。盛时叹了口气,甩去护目镜上的水珠,开始收拾东西。
口罩还剩一盒,不过估计得省着点用,新拆开的那只戴了四天,凑近了嗅有股异味,他昨晚洗了一趟,过了水,口罩变得软塌塌,捞出来拿吹风机吹干,口罩边儿上就挂了毛边儿,夹鼻处也不那么贴实了,倒没了怪味,有股洗衣液的清香。
又是一个阴天,出门盛时打了个哆嗦。医院不远,他走到门口给林嘉良发信息:“我到了。去哪里找你?”
林嘉良回复:“住院楼A楼,到楼下给我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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