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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山搁笔:“住哪儿?送你回去。”

那时宋敬原有些惶恐地抬眼看他,一双小鹿般的圆眼中写满了求饶般的恳请。

可最终没说话,低下头,宋山硬着心肠耐心等。

半晌,小讨债鬼忽地拾起笔,眼疾手快,不知道要干嘛。宋山没抓住,便见他在雀鸟眉心点了一抹白,是飞雪落枯枝。雪白缀于红梅,如画龙点睛,破壁飞去。明暗、松紧、浓淡都在此一笔中统一,宋山微怔。

这就叫天赋。

宋山愣了太久,小孩儿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无礼,立刻惶恐起来,声音更小了:“对不起。”

又战战兢兢认命一般说:“我不知道我住在哪儿……福利院房间窗户很小,只看到半山腰。我找不到。”

说的太可怜,宋山在心里叹气。

他垂眼,盯着那一笔立定良久,知道天赋是锋芒,藏都藏不住,而他向来惜才,已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只好回头没好气地说:“算了,以后赔我。你叫什么名字?”

就把宋敬原拐回家。

这么多年来,宋敬原从不过问宋山的身世。他知道自己若真是刨根问底,师父也会说。但他不愿意这样。不过日久月深,他多少猜到一点。

宋山自北方来,似乎是世家子弟。善书画工笔,善金石篆刻。耳朵好,戏迷。从没见过他家里的亲人来找,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不过按褚方元的话说,“你师父就是一只该入土的吞金兽,老古董,又抠又破,还吃石头,烦人精。”

宋敬原觉得很准确。

他趴在桌上,睡眼惺忪地对付完英语作业——要求120个单词写完的作文,他绝不多写一个字母——然后咬着笔杆算了两道数列,就听见宋山在楼下喊他吃饭。

下楼时,天色沉沉欲坠。

宋山挑食,别人做的饭这会儿咸那会儿淡,不能入口,因此总是操劳他自己开火。

桌上两碟小菜,都很清淡。一条清蒸鲈鱼,姜丝葱条点缀。

宋敬原走到桌边,看见是鱼,立刻垮了脸:“不想吃鱼。”

他小时候被刺扎过,闹到要去医院做喉镜,虽然事后宋山买了雪糕哄他做补偿,依旧留下了终生的阴影。

宋山拿筷子敲他脑门:“笨蛋就要补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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