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精雕细琢的酸枝琵琶,价格不便宜。生日时宋山送的,琵琶也是他教的。师父说学一事精一事,打摸琴那天起,每天的基本功练习是风吹雨打也逃不掉。音阶,轮指,柔弦,推拉,宋敬原练完一遍,觉得自己都快长草了,终于听见宋山在楼下喊他送客。
走到楼下,年轻人已起身。
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宋敬原心里有些好奇,但不敢问。
他眼尖,瞧见案上放着一封信。极其齐整,角落一个小小的落款,瞥一眼觉得眼熟。
宋山说:“你们正好是同学。路灯坏了,正好送他到路口。”
宋敬原不认识这个同学,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电动车很新,烤漆亮得发光。宋敬原低头,看着对方推车向前走。这个人要比他略高半头,走出十来米,宋敬原能察觉到那好奇的探究视线一次次越过肩膀,停在自己脸上。可人就是不说话。
宋敬原忍无可忍,抬起头,又对上那双猫儿般的眼睛。
窥视被人发觉,年轻人也不尴尬,反倒对他笑了笑。两人同时站住,定定对视了片刻。宋敬原脸皮没他厚,只好先挪开视线,心里却想:我脸上有米粒吗,值得他一遍一遍的看?就有些恼火。
他发火前,对方恰到好处地开口了:“到前面的岔口就行。”
“也没打算送你太远。”宋敬原没好气。
听见一声轻笑:“你是哪个学校的?”
宋敬原气鼓鼓地踢起一块石子:“二中啊。”
对方的脚步却顿住了:“你也是二中的?好巧。我今天刚转来。”
宋敬原这才想起来辛成英和他说的事情:“你就是路拾萤?”
路拾萤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
“我这么出名吗?我还没见过其他班的同——”
“我不是其他班的。我就是七班的。”宋敬原打断他,顿了片刻,“还以为你是女生呢。”
“对不起啊,多长了一块肉。”路拾萤笑起来,“这名字确实太女孩子气了,怪宋先生,他给我起的名。”
“谁?”
“你师父啊。”
宋敬原这才抬起头,借着微弱的路灯光,看向路拾萤。人如其名,夜色中,深琥珀色的猫儿一般的眼瞳,如同星野间明亮的萤火,微微含笑,水色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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