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敬原开始不得不往医院跑。
他把桌子搬到路拾萤病房窗下,带来墨块、砚台、长短大小各不相同的爱笔,以及成卷的宣纸,临怀素,临徐渭。
偶尔仰头靠在墙边背英语单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路拾萤说笑话。
路拾萤只是笑笑,然后安静下来,温柔地凝视着他。宋敬原觉得奇怪——路拾萤什么时候话这么少了?于是问:“你真没事?”
路拾萤摇摇头:“也许是困了。”
他没放在心上,回到学校,替路拾萤整理数学笔记——他可以不在乎高考分数,路拾萤需要。路拾萤的二次复审通过,不出意外,只要高考过线,就能进入空军学校当飞行员。
辛成英看着他忙忙碌碌,却叹一口气。辛成英去看过路拾萤,宋敬原不知二人在病房说了什么。
宋敬原头也不回:“唉声叹气的干嘛,多晦气。你路哥过两天就出院了。”
辛成英说:“出院了又能怎么样呢?军校他没法考了。”
宋敬原很不争气地手一抖,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条长缝。
半晌,回头看辛成英:“你说什么?”
辛成英反倒一头雾水。
宋敬原问:“他不是……过了体检吗?”
“哥哥,体检又不只是查眼睛查四肢健全——他出车祸,骨折,还开刀,身上有疤啊!五公分的一道疤呢,上不了机的。这条路堵死了,你明白吗?”
一瞬间,他只觉得周遭所有声音都灰飞烟灭,一片空白,只有辛成英的话烙在心头:这条路堵死了。
我不明白。
他顾不上最后一节课还有英语小测,也顾不上教导主任在身后骂骂咧咧,拎起书包翻墙而出。他从未跑这么快过,风声呼啸,气喘吁吁地到了医院。路拾萤正在看手里的“篆刻十讲”。
他莫名其妙地放下书,问宋敬原:“别告诉我你是逃学来——”
“是真的吗?”宋敬原低声问。
路拾萤一下哽住了。他合上手里的书,想让宋敬原走近些。
他看见他心爱的人双眼通红,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狠狠瞪着自己。然后心里就揪着疼——比车祸后醒来那个瞬间,得知所有梦想已然化作飞灰的那一刻还要疼。
路拾萤说:“谁嘴这么快?”
宋敬原又问:“是真的吗?”
路拾萤沉默良久:“没什么,大不了学别的呗,又不是非——”
结果宋敬原“啪”的把门一摔,走了。走廊里回荡着房门愤怒的响声。
路拾萤当时垂下眼,心口仿佛压一块巨石,他以为宋敬原是生自己的气,气他一个字也不说,就这样自以为是地做主,打着“替你好”的名义骗人。
可宋敬原哪里是气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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