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许棋明始终没有回过头,更无从注意到缩在柜子一角,不停哆嗦着的小小的许云清。
数不清那个动作到底重复了多久,终于扔过去之后,许棋明很平静地把绳子系了个死结。身体微微向前倾,将自己带着淤血伤痕的脖颈穿过绳索,不带丝毫的留恋与犹豫,踢翻了椅子……
地板上被惊起了细微的浮尘,许棋明在短短半月之内迅速消瘦下去的躯体在空中挣扎着……
许云清记忆中这些画面都是黑白色的,像一部八倍速播放的默片,许棋明也的确没有发出过声音,痛苦和挣扎都是沉默的,然而许云清又恍惚听见了……
可他听见的到底是谁的声音,是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许棋明,还是在同一刻死去的自己?
他只记得许棋明挣扎了好久,一辈子也不可能有那样长。但原来一辈子也是会结束的,短暂又轻易。毫无征兆地,许棋明的双臂无力地垂落下去,给这出默剧仓促地画上了休止符。
那不是许棋明第一次自杀,他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甚至就在前一天,他还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动脉,只是都被医生护士救下来了。唯有这一次成功了,在他七岁孩子的眼前。
“我躲在柜子里没有出去,他死了之后,我也一直待在那里,就看着他,后来……后来那个绳子承不住断了,爸爸就掉下去了。”
许云清眼神中带着一点懵懂和迷茫,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七岁的孩童。他冲过去想要接住父亲,可是跌出柜子,自己就先摔倒了。
他接不住他,永远也不可能接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以至于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许云清害怕一切物体掉落的声音。
许棋明的额角砸在了床头柜上,流了好多血,手腕没有愈合的伤口也有血流出来。许云清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他已经冰凉的身体,但血还是温热的,流啊流,流到他身上,把他衣服都浸红了……
“我是看着他死的。陶立阳,我是眼睁睁看着他死的。”许云清抬脸看着他,牙齿不停地打颤,“我后来才知道,他们那天晚上给他吃了安眠药。以为他不会醒,所以才放松了警惕,没有人来查房……但是我在哪里啊,我明明可以阻止他的。在他挂绳子的时候,在他把椅子踢翻的时候,甚至他挣扎的时候……我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喊人来救他,我都没有。我就一声不吭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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