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翼在信中言词恳切,陈诉道,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求得原谅,但伊家的女儿无辜,求皇上放过伊绵,赐婚于他。
自身难保了还要求娶罪臣之女。这点小心思,连吴远这样的属下也看得明明白白,不过就是去了封地还妄想垂死挣扎,一边让皇上心软,一边顺势挽回从前旧部的心,以便寻得机会东山再起。
吴远在书房跪了这么些时候,心中苦笑。二皇子一党被铲除殆尽,东山再起无异于异想天开。自己不想要活路,何苦还要往京中送上一封求娶书,惹得太子不悦,连累他们做属下的也如履薄冰。
自伊荣正一家落狱以后,不仅是吴远,连太子府的其他人也感觉到些不同寻常的气氛。自家主子本该是大仇得报地痛快,却越发烦躁,常在深夜练剑,剑势凌厉狠绝,却又在某些时候收手停住。
皇上病重,太子监国,针对伊府的参本如雪花般送进太子府,朝野从上到下,全都望着太子,渴望出一份力,让伊府倒得明明白白,自己也跟带在太子面前多露一点脸。
可这主子的心思,怕是各位大人都猜错了。
吴远虽不知宁之肃心中所想,但伊府的罪诏在他桌上改了又改,就是不下,这是事实。再加之,那位伊小姐可以有无数个去处,却偏偏被送去了檀楼,这就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又能隐隐觉出点什么意味。
毕竟,檀楼虽是风月场所,可那地儿金贵,安全。若是太子真狠了心要折辱人,何不将其发配为罪怒,毕竟这是最痛快干脆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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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檀楼洗雨轩,月麟香水雾袅袅,一弯活水围绕着厅边潺潺流过,屋外有乐声飘忽着散进来。
宁之肃身着玄色龙纹长袍,头上用玲珑剔透的白玉冠将墨发高高束起,细长的脖颈微扬,矜傲又散漫地靠坐在黄花梨的矮榻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面前跪着倒茶的女人。
伊绵接客不过几日,对此甚为生疏,更何况,那客人还是宁之肃。
前些天儿,她第一次跟着酒楼里的姐妹去伺候客人,经历之后方知,做这檀楼里的女子也是本事。
丽妈妈对她要求颇为宽松,未安排京中客人使她尴尬,只要她接待上京的地方官或是商人即可,但叮嘱她一定得顺从,不能砸了檀楼的招牌。伊绵谨记在心,自是不敢造次。
虽然按惯例,一个包房应当几个姐妹一起伺候,但她作为新人不可避免地被排挤,于是她倒也识趣,待在一旁尽量不显,落得清静。偶尔被客人看上了,还有今月在一旁帮忙,伊绵更是理所当然地躲在一边,尽可能地不牵涉其中。
她又不是真的来赚钱,或是傍个贵人的,不必冲在前面。
但今日,宁之肃点明了只要她一人伺候,着实令伊绵有些害怕和羞赧。
如此和男子共处一室,还是曾经有过照面的男子,撇去旧怨不谈,也算是老相识了。他见过自己从前大家闺秀,遵规守矩的模样,再和如今一对比,实在是让伊绵有些耳尖发热,似乎这样的沦落是一件甚为羞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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