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家里精心教养的女孩儿,本不应为男女之情而苦恼,何况又是嫁入皇室,日后也必是要成为天子妃嫔的,那些患得患失的小女儿心思在这一年的潜邸生活里也慢慢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大气疏朗的侧妃,却在那一日九曲回廊的海棠树下,眼见太子亲手替何氏拭去那即将开败的海棠花,眼泪瞬间便止不住地往外涌。
太子有一双利眼,见了,面容十分不悦。次日,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张氏留她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大家嫡女,当平和不妒的意思。太子妃敲打了她,太子当晚又去看她。太子对她十分温柔,温柔到她以为太子是为着她的那一捧眼泪来安慰她的,得意忘形地嗔一句郎君喜新厌旧,却见太子瞬间冷了脸。
太子拂然,令钱氏惶恐。烛光一摇又一摇,夏初的蝉鸣令人心浮气躁,钱氏头上的步摇微颤,望着她惶惑的眼,太子终是不忍,终是一叹。
“你到底是没把太子妃的教导听进去。”
“臣妾不敢的。”
钱氏垂下头去。太子捏一捏钱氏的下巴,他人生的很好看,薄唇深目,有天家高华。钱氏与他对视,心颤了又颤。
”缊娘喜欢孤,是不是?”
太子竟唤她的小字,太子竟记得她的小字。钱氏生出欢喜,她眼中的快乐代替语言帮她回答了太子的问题。
太子却不笑,他的眸子十分冷,冷得人惶恐。
“你是大家女,出嫁前家里人应该教过你,不嗔不妄、不喜不妒。”
“可是……”
可是喜欢,就是会嗔、妄、喜、妒。
太子像是看穿了她,他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恢复了温柔又从容的神情,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这段日子修修心,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好一个侧妃。”
钱氏还想再诉委屈,太子却根本不给她倾诉的机会,吩咐左右请了太子妃过来,太子妃素来体弱,说话也温柔。见钱氏令太子不悦,便道:
“这些日子母后的身子偶有病痛,不如让钱侧妃在府中替母后抄抄经。”
“也好,太子妃看着办吧。”
太子颔首,终是不再看钱氏,与太子妃携手走了。倒是太子妃回头看了钱氏一眼,那眸中,竟有钱氏看不懂的悲凉。
那一刻钱氏恍惚觉得,她嫁的这个人,心是冷的。
约莫过了一个月,太子妃召见她,问她:
“太子让你思量的事可思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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