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疼,疼到她眼前都是大片大片的白,汗落在她的睫毛上,又渗进眼睛里,涩极了,逼得她泪光莹莹的。这女官做的可真苦,但她觉得值得。比作金丝雀值得。
慎刑司的人不会管她,她缓了缓,待身体熟悉了这种痛感,方慢慢站起来。葱青的宫装沾了血,红与绿交映,是另一种绝色。
赵如意的手慢慢离开那个枯瘦的宫女,那宫女望着赵如意苍白的脸色,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希望。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呢?疑惑带着血腥气冲进那面目模糊的宫女的脑海中,还没等她细想,赵如意带着喘息声音响彻了整个刑房。
倒不是她说话的声音太大,而是整个刑房,太静了。
“关于这个宫女的事我得回去禀报太后娘娘一声,只是我现在行动不便,还请厉司正派个人送我回寿康宫。”
她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毕竟是慎刑司的人误伤了她,虽说厉司正并不把这事放在心里,但都在这宫里混,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才好。厉司正不疑有他,冷淡了应了声,吩咐身边的一个圆脸宫女:“你扶赵侍诏回寿康宫。”
那宫女膀大腰圆的,看上去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血止不住,汩汩地流。赵如意真怕自己失血过多昏过去,不过她背后是有倚恃的,倒不真担心会死。
那宫女应了是,她是厉司正身边最得意的人,以后是能从宫女跳成女官的。这样的人最会揣摩上头的意思,她听厉司正这冷淡的语气,又想了想方才的情景,心知厉司正未将这位侍诏放在眼里,便明白自己该拿怎样的面孔来对她。
于是她趾高气扬地走到赵如意跟前,将手臂一抬,示意赵如意自己攀上来。
又扬扬那胖墩墩的双下巴,傲慢地说了句:“赵侍诏,请吧。”
赵如意全须全尾去的慎刑司,如今却带着一身伤回来。慈姑姑一见到赵如意身上的伤,登时唬了一跳,慎刑司一向不把寿康宫放在眼里,明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却不以为然。但也从来不曾嚣张到弄伤寿康宫宫人的地步,更何况这个宫人不是别人,这个宫人是寿康宫的女官!
寿康宫的九级台阶,赵如意爬的十分吃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似的,后背传来的刻骨疼痛让她清醒。清醒到如今看见慈姑姑面色不虞的脸,心中却有一丝难得的清明。高高在上的太后在这后宫并不是铁板一块,太后厌慎刑司久矣了吧,她想。
也好,她和该送赵钦和太后一份大礼的。她不喜欢左右逢源,但她喜欢双赢。
厉司正的这位心腹宫女从前也和寿康宫的人打过交道。她为人倨傲,学到了厉司正的狠心,却没学会厉司正的聪明。此刻见寿康宫的掌事姑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却没察觉出危险,仍然是平平板板地叙道:“咱们刑房行刑的时候误伤了赵侍诏,厉司正吩咐奴婢送她回来。若无旁的事,奴婢便先回去了。”
呵,好大的口气。
疼痛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冷汗和血浸透了她的衣服。赵如意放开那宫女,不过此刻的她是做不到不靠任何人就能立着的,于是又攀上慈姑姑。人若是陡然被陌生人挨着,总会下意识地躲上一躲,若是过来的人是被厌恶的那个,眉眼的细微一定会泄露出相应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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