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盈的眼皮一跳,心道这事到底还是绕不过去,深吸一口气,缓慢但坚定道:“爹是那么好认的吗?爹要给他把屎把尿,给他热牛奶洗尿布,带他看大夫练功夫,王仪宾没机会做,他对王家不过面子情;你也没机会做,因故他只认你是舅舅。”
短暂的沉默后,朱持晖看她一眼:“你怕我杀他?”
双方心知肚明这个‘他’所指是谁,姐姐没有闪避他的目光:“你杀不了他,我也不会让你杀他。”
手指动了动,到了还是没把眼前的小木案掀了,他已经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目下无尘的小皇孙,越长大朱持晖越清楚地知道很多事非人力可以强求,王仪宾难道想要英年早逝吗?当然不想,可他没法子,不去天津搬救兵这一窝人都得死;他们情愿乱世离散、天各一方吗?当年那样的形势,重来一次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回头。
命运就是命运,事实就是事实,再多悔恨、懊恼、愤懑都无济于事。
“只要他不来点我的眼,”半晌,他别开眼睛,“我可以当他不存在。”
一进诏狱就是一股皮肉腐烂的酸臭味,指挥使得了消息,点头哈腰地出来迎接,不忘招呼人给长公主擦凳子上点心:“您说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呢?这地方多腌臢,回头再恶心着您。”
‘龙姑娘’当然不能插手北境朝廷的阴私,李九难得享受一回公主待遇,还不是很习惯,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
指挥使不听她的,忙前忙后招呼半天,终于想起来问:“殿下此来是要提审那几个宫女?”
说是几个,其实林林总总有二十余人,小到懵懵懂懂的少女,大到两鬓斑白的嬷嬷,自打进来就一直吃刑,她们咬死了自己没往外递消息,不过是大伙吃饭的时候听了几耳朵,谣言这东西没形没迹,谁知道是什么人带出去了呢?
“还有几个太监关在男监舍,一会儿就来。”
李持盈:“……”
怪不得迟迟不见成效,这么一大帮子人一起审能审出什么来啊?就算有人想招供,被其他人一震慑,能说也不说了。长公主殿下沉吟片刻,低声吩咐道:“两两分组,分开来关一下午,七点左右放话出去,就说有人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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