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开他的手,努力地摆了摆。
池彦快速走出去,拐角就是电梯,他看也没看一眼,他推开安全门,想走安全通道的瞬间,就看到几个医生冲进池予在的手术室。
他身形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他在安全通道里撕心裂肺地哭泣。
巨大的悲伤把他彻底淹死了。
池彦从梦里惊醒,窗帘遮盖得沉重,看不清天色和人的泪眼模糊。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点亮之后也还是凌晨,他只睡了一个小时不到。
把手机放回去原位,黑暗里撞倒了没拧好的药瓶,好久没打开的唑吡坦药片洒落了一地。
两片安眠药看来没什么效力,他披了件衣服到书房。
打开电脑,屏幕上的网页是池彦已经看了很多遍的一个新闻。
二十一年前一个全国通缉的连环杀人犯带人质逃到北城,营救人质的时候通缉犯想要同归于尽引发了大火,人质被成功营救出来,但火灾死了两个警察。
“我市两名警察同志不幸殉职”,新闻报道只有这么一句话,里面有个人的名字应该是李庭彦,可又不是他。
警察李庭彦“死”的那一天,叫做裴景的毒贩“活”了过来。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
完整故事里的当事人还在那里躺着,这些事是来探视的人告诉池彦的,池彻也知道一些事情,但池彦不想听。
想不下去,闭上眼睛这些事都阴魂不散地缠绕在他眼前,手里的烟尾又烧尽了,池彦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将其按灭在烟灰缸里,猩色的火星瞬时燃成一团灰烬,带出呛人的烟雾。
不是昏迷状态的李庭彦,池彦只见过一次。
那时候刚升高叁他和几个竞赛班的同学逃了晚自习去网吧看篮球直播,在网吧门口池彦捏着店员递回给他身份证转身的瞬间,和正进店门的人撞上了。
把撞掉的身份证捡起来给他的那人就是李庭彦。
生活里那么多陌生人,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池彦没加注到什么血缘命运上,因为他那时候根本不认识谁是谁。
他记得只是因为他的眼睛,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那里有一道纹身,没图案,只是一条不细的黑线,框着上眼眶,延伸着眼尾上挑,蔓延截断了太阳穴,看起来非常轻挑张扬,又掺着摄人感。
在网吧门口撞到他的时候,他先看到的就是这双眼睛,漆黑的瞳仁像无底的漩涡就那么吸附着自己,池彦一时没说出话来。
最后反倒是那个人先讲句了“抱歉”,等他接过身份证之后就擦过他的身走了。
“好吓人。”身旁刚刚被震摄住了的同学在小心探头看他身影远了之后才小声说道。
这段记忆也没有在池彦脑海里留存太久,因为没人会把一个陌生人放在心上。
直到再从医院病房里看见他面色苍白的躺在重症室里。
他18岁才知道自己名字里的彦从哪里来。
桌子烟灰缸上逐渐挤满烟头,几个小时前夜晚的公园里林念恩说的“不原谅”对于他来说一个既定的结果,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消解那些名为恨的情绪。
“那就不原谅。”
“我生命里目前为止好像没有这样的人,但是如果…”,林念恩回答了他原本的问题。
“如果原谅的整个过程都变成了加剧自我折磨的过程,原谅本身好像也没有意义了。”女孩的话语带着些包裹感的小心翼翼,非常真诚。
“认为我应该原谅或者...旁人尤其是重要的人希望我能够原谅,这些跟“我去原谅”其实是有区别的吧。”
当时他靠在她肩侧静静听着她这么说,此刻他捏着烟终于知道自己迈不过去的坎就是因为这个区别。
是他混淆了。
池彦等到了隔着厚重窗帘的日出,城市开始有了人气。
他电话响起来,送餐的外卖小哥也准时敲了门。
林念恩昨晚临睡前问了他的地址,说他叁餐太不规律,要监督他吃饭。
他拎着外卖袋放到餐桌上。
里面是他一人量的早餐,正正好好。
外卖订单上备注着豆浆无糖,这是他的口味。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热气腾腾的豆浆开着雾花,池彦终于去把窗帘打开了,阳光瞬间蔓延。
手机震动,置顶消息有一条未读。
他点开。
Lnn:今天天气好好。
池彦又坐回到餐桌前,吃完了那些东西。
林念恩:治愈一个人先从他的早餐开始(赞)
--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