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二十三年初春,川江下游,南楚境内。
“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何以故,须菩提……”
香炉里的香快完了,菡萏用银筷从绣囊中夹了一粒冷香丸打算添进去。
“不必,快到了。” 一个略带几分清冷的声音响起。
徐晗玉轻轻合上手中的佛经,撩开帘子往窗外望去,透过朦胧雨丝,远远地,可以看见渡口了。
江州背靠天堑,三面环水,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这里是中南一带难得的盆地,土地肥沃,气候宜人,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经过多番博弈,最终落入南楚的版图,距离南楚的国都阳城仅有三百里之遥。
徐晗玉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一月前她决定要来江州这一趟,现下她人已经在江州渡口了,虽然此行她尽量轻车简从,但仍有不少行李,从渡船搬到提前叫好的马车上,还是要小半天的功夫。
三月的天,金都只怕寒冰未消,贵族女郎们都窝在那些锦绣高宅里寻欢作乐,而在江州却只是微微的有些寒意。恰逢雨后初晴,渡口处人来人往,比起金都竟还要热闹几分。
渡口往西不远有处不小的猎场,许多少年儿郎骑着高头大马正往那处奔去。
徐晗玉带着帷帽遮面,同菡萏一道站立在江边,等待船工和家仆把行李归置好。
“守之,你在看什么?”一个活泼的少年郎君同伙伴打马路过,不想一回头,好友竟然呆呆地愣在了路旁,只好折马回来。
顺着好友的目光,只见是两名年轻的女子,在后那位当真是位清秀佳人,面貌不俗。而当先那位身姿绰约,想来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可惜帷帽遮了脸,一时看不清面容。
江边风大,那女子帷帽前的面纱时不时被风吹开,这活泼少年正要笑话好友没见过世面,不成想自己扫到那女子面容时,竟然也移不开眼。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守之,《洛神赋》诚不欺我!”
少年心性,乍一看见年轻貌美的女郎,你随我,我随他,竟然都驻足在此,不一会儿工夫,把本就不宽的小道给占了一半。
江州民风大抵上还算淳朴,少年慕艾,也只是欣赏一番这能和阳春三月媲美的姿容。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仗着家中权势作威作福惯了的,看见好看的花儿总想攀折一番。
“哟,女郎是哪的人呐,这刚到江州怕是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吧?刘某不才,家中大屋数幢,良田千亩,仆僮奴妇无数,不如跟着郎君我回去享享这人间清福。”
刘有才踩着小厮的背翻身下马,轻摇一把洒金纸扇,拿眼上下打量着徐晗玉主仆,慢慢踱步靠近二人。
“怎么叫刘无才这厮撞着了!”一旁的活泼少年不禁皱眉,十分担心这貌美女郎。
刘有才是江州有名的大户,祖上曾经和南楚开国皇帝一起打过江山,虽说一代不如一代,但是刘有才父兄好歹也在朝廷里有个一官半职,只可惜出了刘有才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名叫有才实则胸无点墨,文不成武不就,吃喝嫖赌倒是样样俱全,偏生是家里的老幺,仗着家中老人的宠爱整日里胡作非为,做些欺男霸女的混账事,世家子弟向来不与他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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