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架子支起几块木板,用布围出个凹字形的舞台,没有后台,伴奏乐队和演唱演员一起,全体都在舞台上。
演员在正中间唱,伴奏乐队挤在舞台旁边。
江眠在伴奏乐队的前排,她心无旁骛地闭着眼睛拉二胡,中间换主奏乐器的时候,她睁开眼。
最先看见一望无际的白雪,再然后看到白雪里的霍承司。
马路中间停了一辆车,霍承司咬着一根烟,依靠在车头,正面看着戏台。
车顶落了一层厚雪,他头发和肩头也落了一层雪。
江眠猜测,他应该是开车过路,提前不知道当地的庙会,被搭在马路中间的戏台挡住了去路。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认真听戏,而是在等着戏唱完,开车去撞戏台。
稍微出了这么一下神,手上有个音拉错。
霍承司突然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手,曲起两根手指,虚空比了个了弹音的动作。
他即使戴着白手套,也能看出来,手套里包裹的手指修长有力。弹音的动作优雅,气势很像个专业的音乐人。
江眠心虚地顿了顿胳膊,等下一拍过来,她才跟上乐队的节奏。
霍承司拿掉唇间的烟,朝她笑起来。
天落黑的时候,一出戏终于结束。
团长赶紧过去,跟这个唯一的观众解释庙会和舞台的原因,霍承司说:“没关系,雪太深,反正我的车也走不了。头回听戏,原来是这种感觉。”
当晚。
霍承司和剧团一起,都留在了乡镇的小旅馆。
小旅馆房间里没热水,江眠去前台借热水,在走廊碰到霍承司。
江眠垂着脑袋,让开道,沿着墙根走。
霍承司把长腿一伸,横跨窄窄的走廊,皮鞋踩在斑驳掉绿漆的墙壁上,和她搭讪:“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我白天的时候开车过来,路两边的麦地里全是坟包。听说唱戏的会把孤魂野鬼招过来,你出去小心被叼到坟地里。”
江眠垂着眼眸,视线落在他裤管,小声说道:“我不是出去,我是去前台借热水。”
“我房间里有热水。206。”霍承司一双桃花眼笑得极其暧昧,一惯调情轻浮的模样,“就在你身后,你不用舍近求远去前台。”
“我还是去前台吧。”江眠拎着暖壶,手背绷紧。
霍承司耍起了流氓无赖,皮鞋蹬着墙壁,不给她让路。
江眠垂着脑袋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转身走了。
霍承司在她身后笑了声:“房门没锁,你一推就能开。”
江眠抱着暖壶,撒腿就跑,一路跑到走廊尽头的201,回到自己房间反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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