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僵硬满面煞白地看着站在自己斜侧前方的叶晞,看他站在一堆被炸得焦黑且七零八落的木制机甲中央正举着一把弩机直指着她。
箭簇在箭槽里泛着森寒的白芒。
阿阮只觉自己方才被那道寒芒摩擦而过的侧颈一阵带着温度的刺痛。
她即便未有抬手来触碰,也知晓她这是被锋利的弩箭箭簇划破了颈侧的皮肤。
颈侧流出的血是温热的,然而阿阮却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此刻都因恐惧而凝固停滞了。
这是她今日不知第几次想起白日里那个死婢脖间钉着的短箭。
只要叶晞方才的那支箭射得稍微偏上那么一丁点,她的下场便会如今白日里被抬出去的那名婢子一样。
阿阮不知这是叶晞箭法不准还是他有意射偏的,她只知她此时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得不敢呼吸,更害怕得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忘了去逃。
正当此时,门外的护院闻声冲了进来,人还未至屋前,便先见得一支短箭自屋中射了出来,若非为首的护院避开得及时,那短箭射穿的便是他的头颅!
“滚!”只听屋中的叶晞暴怒般喝道。
心有余悸的护院一瞬也不敢在屋外停留,更不敢问上一句,即刻以最快的速度退至院门外。
阿阮也想逃,可笼罩她全身的恐惧有如化作了千斤巨石缚在了她腿上,让她无法动弹,更无法抬脚。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晞自仿若废墟一般的半间屋子中慢慢朝她走来。
他披散的长发以及身上的玄青色衣裳让他看起来像极地狱来的索命无常,令人胆寒。
曾经便有过婢子对他害怕至肝胆俱裂而亡。
屋外的风灯在寒风中摇晃,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叶晞面上,更显可怖,让阿阮再不敢多瞧他一眼,害怕地紧紧闭起了眼。
她想,她怕是要和白日里被抬出去的那个婢女一样,仅仅在世子跟前活了三个时辰而已。
不对,她在世子跟前根本连三个时辰都没有待足。
紧闭着双眼的阿阮没有瞧见来到她跟前的叶晞双眼泛着赤红,他抬起手,作势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将方才阿阮着急进屋来而扔在地上的本是裹着饴糖的小油纸吹到了叶晞跟前来,就沾在了他的鞋尖上。
他盯着沾在自己的鞋尖上的小油纸,皱起了眉,尔后收回手,慢慢蹲下身,将那张小油纸给拈了起来。
他皱着眉盯着这张小油纸良久才将它给扔了并站起身来,自阿阮面前离开,重新走回屋子里。
阿阮久等不见自己身上哪儿有死亡般的疼痛,她不由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着的是叶晞往屋里走去的背影。
阿阮惊恐地看着叶晞的身影,忽地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仿佛从阎王面前捡回了一条命一般,惊魂未定浑身虚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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