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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嘉木说:“一般人要博览群书了,才知道哪本出彩,但猪从小就直接拱出最好的。”

松心问:“这是哄人的话吗?”

嘉木说:“才十二三岁,拉我到镇上看踩高跷,吃了冰棍,去旧书摊,一排排盗版书,选出了松本清张的《砂器》,和川端康成的《山音》。”

松心说:“因为封面很庄重,编印的人,对这两本书很尊敬。”

嘉木问:“那自己不看,硬要我看?”

松心厚着脸皮说:“你看教练要自己下场踢球的吗?”

嘉木唔了一声,说:“也有道理。”

山里风很轻,秋虫细细地叫,窗外的树梢,窜过一只松鼠,剪影有蓬松的尾巴。

松心下了床,抓了一把花生,丢到窗外。

那松鼠一纵而下,敏捷地画了一道弧线,毫发无损地往草丛里找花生去了。松鼠不需要习得山下种种花巧,只需要和自然一同变化。

松心钻回了被窝,赖着嘉木,柔声说:“讲一个怪谈吧。”

嘉木想了想,说:“某年某月,有一棵树,说不清是什么名目的树,只是经过的,都说这树很好,但要砍这树的,也不少。一个自称是菩萨派来的小妞,说树是她家的,看得很紧,别人都动不得,令这树也迷惑了,仿佛从来就是结伴的。”

松心笃定地说:“就是一块儿的。”

嘉木亲了她额头一下,说:“好,就是一块儿的。”

松心忽然叹口气,说:“也不用太强求。”

她想和那个茫然出门的小女孩告个别,不是一定要追随什么,一个人也可以生活。

嘉木说:“假如冬天,我带你去更深的山,看竹林挂冰落雪,算不算强求呢?”

松心说:“要看走多远,走得到,就不算强求。”

嘉木说走得到。

他轻揉她的手,肉乎乎的,一伸出来,就知道是从小不用干粗活的。

嘉木说:“不用割稻子,不用放牛羊,还驱使着我这个奴隶,真是奇怪。”

松心说:“因为你愿意。”

嘉木说:“你驯服了周围的人,所以不用干活。不按常规来,往往得到社会的超额奖励。平凡的人,则贡献体力或者脑力,维持社会的运转。”

松心说:“那我爸是第一个投资我的人,他总相信我。你是第二个,愿意花时间给我的人。人和人之间,时刻在权衡,时刻在审视。所以,不应该轻易交出底牌。”

嘉木听她这样世俗的口吻,说:“放心,你掀走别人的底牌是一流的。看上了一块地,兴冲冲拉我去看,硬说长大后要买下来,盖自己的房子。结果找的祠堂斜后边的风水位,如果打地基,等于断人家全族的龙脉。”

松心说:“可惜祠堂不卖,不然一块儿盘下来。”

嘉木摇头笑了,用手背蹭蹭她的脸,说她是个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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