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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对她很好很好——其实他对所有人都是很好的,不然范书珍女士也不会这么快就缴械投降——陈垣说不清有什么区别,但有一点她很确定:盛西原是真的爱她。

邓飞总说他是老好人,总说她追到一个老好人有什么好骄傲的呢,但是陈垣永远记得的是,他们一起去散步,走到信大的操场上,盛西原一一指给她看:我们以前经常在这里打篮球……我喜欢休闲食堂早上的绿茶饼,读大学的时候最爱坐26路公交车,沿着言公堤一路坐到山上去。很无趣对吗?他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你呢?跟我说说你,好吗?

到如今想起来,陈垣都觉得那五年的时间真是太好了,好到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好到即使现在发现盛西原留下一大堆烂事,她都无法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怨恨,有的只是后悔。

那时她觉得他有什么过去都没关系,他们两人共享的是将来。可盛西原一死,所有允诺过、假设过会一起度过的将来,都永远不会再有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拥有的盛西原,似乎只是他整个人的一点点。她比自己想象的更贪心。

所以满腔悔恨,而悔恨莫及。

这些思绪交错复杂,无法用语言表达,陈垣头痛得很,也懒得叙述,匆匆搪塞了几句就说自己要去爸妈家接孩子,先走了。

回家路上,盛夏今天好像玩累了,坐在副驾驶就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路特别堵,车流走走停停,陈垣太阳穴直跳。前方十字路口跳了红灯,前面一排车的大红尾灯依次亮起,陈垣突然觉得嘴里发酸,几乎就在一瞬间,呕吐物从咽喉深处喷泻而出,她第一个念头是这样会弄得车里都是味儿,也不好打扫,还想把上半身探到外面吐,刚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人就没了知觉。

再醒来,眼前已经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妈妈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有人去门外叫医生了,她问盛夏呢,妈妈说你爸带她回家了,说什么都不肯走,你爸硬扛走的。

谢嘉阳和邓飞带着值班医生进来,说了什么陈垣听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得了急性肠胃炎。陈妈妈好说歹说把邓飞劝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母女二人,病床上陈垣仍发着高烧,范书珍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心里一酸,就要开始掉泪。陈垣哑着嗓子说:“你别哭啊。”

“我心疼,”陈母的泪不停往下掉,“我生的女儿,好生好养的,怎么现在吃这种苦头?”

“邓飞跟你说什么了?”

“邓飞什么也没跟我说,可我是你妈!”陈母边给她倒水边哭,“你抬抬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陈垣又心酸又觉得好笑,可是浑身酸软,笑不动,只有力气勉强扯了扯嘴角,被妈妈瞪了一眼:“你还笑!”

“我不笑了。”她缴械投降,掀开被子的一角,示意妈妈躺上来,然后搂住她的胳膊,像小时候,像少女时代的无数个夜晚,在她还会和妈妈窃窃说些知心话的年纪。

范书珍女士很久没被女儿这样搂着说过话了,两人一时无言,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

“是不是太辛苦了?”

陈垣听见妈妈说。

“嗯?”

“你和西原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担心啊。我女儿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就要结婚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你能过得好吗,更别说进门就直接升级当妈了。我当时把那个邓飞啊,我天天晚上跟你爸骂邓飞,骂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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