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与外婆同住一间病房的就是余时安的奶奶。两个老人互相陪伴着打气,每天一起出病房散步聊天。
外婆治疗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躲到安全通道,怕家人反过来再安慰情绪低落的她。
但每次都能被余时安找到,然后,他陪她坐着。
他见过她哭得最狼狈的模样,看到过她指着周致林和他妈妈歇斯底里,遇上过她情绪反复、一点就炸的暴躁样,亲眼见证了那段时间里连她都讨厌、不想记起的自己。
最终,外婆还是没能救回来。
外婆走了,爸妈离婚,妈妈几近抑郁,她头顶的天也差不多塌了,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光彻底不复存在。她跟着外公和妈妈去了美国,远离了当年令人触景伤情的人事物,看似有了新的开始,她就尽量不让自己去回忆十二年前的往事,更不愿意去多想天天在医院掰着指头数时间的日子。
于她而言,这段日子太苦太过沉重。
而她好不容易才学会平和的、选择性“抹”去不想拥有的记忆。
为此再次遇上几乎见证了她所有噩梦的男人,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坦然的上前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只好将不想面对的过去连带着他这个人一起遗忘,当作从不相识。
但这份故作相安无事的平静却偏偏在今天破了功,及至遇上周致林,彻底失控。
秦萦懊恼,又给傅瑾璇发了条消息:别给不相干的人泄漏我的信息,否则大刑伺候!!
绿色的对话条盯得眼睛发酸,她捂住额头捶桌。
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吗?
越想越烦,她索性将手机扔进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眼不见为净。
办公室外传来午休结束的音乐,秦萦按照在美国时的家庭医生教给她的方法管理情绪,认认真真审核新来的小姑娘做好的报表。
已经习以为常甚是枯燥的数据,本以为还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彻底平复心绪,结果刚看了个头,脑子已经自动将中午发生的糟心事过滤。
位于上海的孟氏总部,部门架构并不复杂,除了几个人员流动量较大的部门,其他基本每月数据不变。她很快翻完了所有数据,再核对了一遍请款单上的金额,被她遗忘在抽屉的手机恰在这时努力的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嗡嗡作响。
秦萦拉开抽屉,屏幕上跳跃的“沈煜”两个字让她松了口气,也隐隐滑过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沈煜。”她在几张报表和单子上签上自己的大名,“飞机中转了?北京还是香港?”
刚到机场休息室坐好的男人解开西装纽扣,一边打电话一边不错眼的盯着笔记本电脑上飞快闪过的英文和数字,“在北京。”
他吐字清晰,不自觉带着点点温情。
秦萦整理好几张单子,起身在不大的办公室来回走动,听到键盘打字的声音,她问:“还在工作?”
“嗯。”沈煜微眯起眼,冷硬的脸庞瞬间柔和下来,“抱歉,等会儿回公司还有个会要开,晚上不能来接你了。”
她笑着打趣:“这么点事还需要抱歉?咱俩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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